闲鱼后台的诡异爆单和来自陈星的警告电话,让姜眠瞬间警觉起来。她立刻下架了那个蟠桃香薰空盒的商品,并拉黑了所有看起来不对劲的买家Id。然而,那种被无形目光窥视的感觉,却在她心头萦绕不去。
天庭的“道歉”,果然包藏祸心。那香薰,或者说其残留物,绝对是个麻烦。
她把这事通过视频告诉了陆沉舟。屏幕那头,陆沉舟刚结束一轮痛苦的复健,额发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听完,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两个字:“知道了。”
然后,姜眠就发现,公寓周围的安保等级又被悄无声息地提升了几个级别,连每天上门的医护人员和送餐员的背景审查都更加严格。陈星那边也加强了对公寓周边能量波动的监控。
这种被严密保护起来的感觉,让姜眠更加烦躁。她感觉自己像一件易碎品,被锁在保险柜里。她怀念风吹日晒,怀念跟人打交道,哪怕是跟城管斗智斗勇。
“我要出去摆摊。”某天晚饭后,她对着视频那头的陆沉舟,宣布了这个决定。
陆沉舟正在看一份集团财报,闻言头也没抬,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不行。你身体还没恢复。”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有点虚,又死不了!”姜眠据理力争,“再待下去我就要发霉了!再说,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能有什么危险?难道你还能关我一辈子?”
陆沉舟终于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你需要静养。”
“静养静养!我都静养成木头了!”姜眠火气上涌,“陆沉舟,我不是你的员工,更不是你的宠物!我有手有脚,我要工作!我要赚钱!”
“你需要多少钱,我让财务打给你。”陆总裁的解决方案简单直接。
“我不要你的钱!”姜眠气得想砸平板,“那是我自己赚的!意义不一样!你懂不懂?”
视频两头陷入了僵持的沉默。只有陆沉舟那边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以及姜眠这边因为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陆沉舟合上手中的文件,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但依旧强硬:“地点我定,时间每天不超过三小时,必须有保镖在附近。同意就去,不同意免谈。”
姜眠权衡了一下,知道这已经是这位控制狂总裁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只好咬牙:“成交!”
于是,几天后,在市中心公园一个相对安静、但人流量尚可的角落,消失许久的“姜半仙算命馆”的招牌,又支棱了起来。不过,摊位升级了——一张看起来就很贵的实木小桌,两把符合人体工学的折叠椅,旁边还煞风景地立着一块崭新的牌子,上面用打印体写着:“夫妻和合符限购,需出示结婚证复印件及双方身份证核实。”
这奇葩规定自然是陆总裁的手笔,美其名曰“规范经营,避免纠纷”。
姜眠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外面套了件防风外套,坐在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深深吸了一口室外带着草木和尘埃气息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虽然失去了灵力,看不透吉凶祸福,也画不出真正的灵符,但她的理论知识还在,察言观色、分析心理的底子也没丢。她干脆转变业务方向,主打“情感咨询”和“人生规划”,凭借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和以往积累的(半真半假的)名声,生意居然还不错。
当然,大部分顾客是冲着她“陆总绯闻女友”和“裂缝英雄”(官方消息封锁,但民间传闻甚嚣尘上)的身份来看热闹的,问的问题也五花八门。
“姜大师,你看我什么时候能发财?”
(姜眠:“看你印堂……呃,看你黑眼圈,最近没少熬夜加班吧?财运这事儿,急不得,先把身体养好。”)
“姜半仙,能帮我算算我老公有没有外遇吗?”
(姜眠:“这位女士,感情问题建议沟通为主。我们这里主要提供夫妻和合符……哦,需要结婚证。”)
而陆沉舟派来的那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耳麦、假装是路人但演技极其拙劣的保镖,则像两尊门神一样,在十几米外的地方晃悠,时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扫视每一个靠近摊位的行人,吓得几个真想算命的顾客都不敢上前。
姜眠对此十分无语。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姜眠刚送走一个咨询婆媳关系的大妈,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那支已经写不出荧光的判官笔plus(现在它就是个造型奇特的普通笔),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个扁平的包裹。
“姜眠女士吗?您的快递,签收一下。”
姜眠有些疑惑,她最近没网购啊。她接过包裹,看了看寄件人信息,是一片空白。正准备拆开,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按住了包裹。
是其中一个保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边,眼神警惕:“姜小姐,来历不明的包裹,需要先检查。”
姜眠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把包裹递给了他。保镖拿出一个类似扫描仪的小装置,在包裹上扫了扫,又小心地拆开外层包装,里面是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硬纸盒。打开纸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撮……用红绳系着的、微微卷曲的头发。
头发颜色一深一浅,深的那部分乌黑,浅的那部分带着点棕黄,很明显是来自两个人的,被仔细地缠绕在一起。
包裹里没有只言片语。
保镖的脸色立刻变了,拿起对讲机就要汇报。
姜眠却盯着那撮头发,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她能感觉到,这头发上没有任何恶意或者邪祟的气息,反而带着一种……强烈的、纯粹的“执念”和“祈求”。是那种普通人最朴素的、想要维系感情的愿望。
是哪个痴男怨女,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她这里“夫妻和合符”需要双方头发,又搞不到结婚证,所以想用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
她拿起那撮头发,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就在这一瞬间,她脑海中仿佛闪过一些模糊的、不成片段的画面——争吵、眼泪、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不舍。
是这头发主人的情绪残留?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自从力量消失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通感”了。
是巧合?还是……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乌黑的长发,想起了隐藏在发根的那一丝银芒。
“姜小姐?”保镖见她发呆,出声提醒。
姜眠回过神,摆了摆手:“没事,应该就是个……比较执着的客户。”她让保镖把头发收好,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涟漪。
傍晚收摊的时候,陆沉舟的视频准时打了过来,背景是他已经转去的、更偏向休养的私人病房。
“今天怎么样?”他例行公事地问,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确认她的状态。
“挺好的,呼吸了自由空气,赚了点饭钱。”姜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把下午收到头发包裹的事情当趣事讲了。
视频那头,陆沉舟的眉头却微微蹙起:“来历不明的东西,以后直接处理掉,不要接触。”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谨慎。
“知道啦,陆老板。”姜眠敷衍地应着,没太放在心上。
然而,就在她准备挂断视频的时候,陆沉舟忽然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姜眠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向屏幕。陆沉舟的目光平静,但她却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探究。
他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关于头发,关于那诡异的共生联系?
她不动声色地反问:“特别的感觉?比如?”
陆沉舟沉默了一下,移开视线,语气恢复平淡:“没什么,注意休息。”
通话结束。
姜眠看着黑掉的屏幕,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再想到那撮承载着强烈执念的客户头发,以及自己那一闪而逝的“通感”……
一个模糊的、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也许……她失去的灵力,并非彻底消失,而是以另一种她尚未理解的方式,正在这平凡琐碎、充满烟火气的人间,悄然孕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