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凌浩再次出发,目标直指废墟深处,那片被称为“旧城心脏”的禁忌区域。越往中心走,建筑的损毁程度越是触目惊心,完整的结构变得罕见,更多的是堆积如山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丛林。空气中的能量乱流也明显增强,普通人在此待上片刻恐怕就会感到头晕目眩,但凌浩的“熔炉之心”却如同一个精密的过滤器,将有害的辐射和混乱的精神杂波抵挡在外,只留下纯粹的能量环境和空间感信息。
他行进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单纯依靠体能奔跑跳跃,而是尝试着将一丝“熔炉”之力运转至双腿,每一次发力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脚步落地无声,身影在断壁残垣间几个闪烁便能掠过数十米距离,仿佛与这片废墟的荒败气息融为一体。这是他对力量更精微掌控的体现。
大约前行了七八公里,一道触目惊心的“界限”出现在眼前。那并非物理的围墙,而是一条宽达数百米的“断裂带”。地面不再是水泥或沥青,而是呈现出琉璃化的质感,仿佛被极高的温度瞬间熔化后又凝固。无数巨大的、边缘锐利的金属和建筑碎片被某种恐怖的力量扭曲、撕裂,如同墓碑般斜插在地面上,指向灰黄色的天空。这里就是当年“天煌炎帝”与“天空之王”、“互联网神”最终对决的核心区域边缘,也是旧城废墟内外部能量等级的分水岭。
断裂带的能量环境极其恶劣,空间都显得有些扭曲,不时有短暂的能量漩涡凭空生成又湮灭。凌浩能感觉到,苏婉探测到的那个微弱信号源,就在断裂带对面,那片能量浓度高得令人心悸的中心区。
他停下脚步,没有贸然穿越。断裂带本身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不仅充满危险,也必然会引起中心区可能存在的存在的注意。他需要观察。
选择了一处半塌的通讯塔残骸作为隐蔽点,凌浩如同石像般蛰伏下来,将自身的能量波动收敛到最低,意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般缓缓向外蔓延,感知着方圆数公里内的一切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风声和能量涡流特有的嘶嘶声,一片死寂。仿佛这片区域是所有生命的禁区。
然而,就在夕阳开始将废墟染上一层诡谲的暗金色时,凌浩的感知边缘捕捉到了一丝异动。不是异变体那种混乱狂暴的气息,也不是官方人员规整的能量特征,而是一种……小心翼翼、带着明确目的性的生命波动,正在断裂带的边缘移动。
他凝神望去。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身上裹着用废弃帆布和塑料拼凑成的简陋防护服,脸上戴着破损的防毒面具,正背着一个几乎和她人一样大的破烂背包,像一只警惕的狸猫,在琉璃化的地面上敏捷地穿梭。她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总能精准地避开那些不稳定的能量漩涡和脚下锋利的碎片,时而蹲下,用一把简陋的钩子从缝隙中撬出些什么东西,迅速塞进背包。
是个拾荒者。而且是一个敢于深入到此地的拾荒者。
凌浩心中一动。这样的人,很可能掌握着关于废墟中心区域宝贵的信息。
他耐心等待着,直到那个拾荒者完成搜索,开始沿着原路返回,准备离开断裂带区域时,才如同幽灵般从隐蔽点现身,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对方必经之路的前方,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那拾荒者反应极快,几乎在凌浩落地的瞬间就猛地停下脚步,身体紧绷,一只手迅速摸向了腰间——那里别着一把改造过的、充满废土风格的手枪。防毒面具下的眼睛透过镜片,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凌浩没有释放任何敌意,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在面甲的过滤下显得有些低沉:“我没有恶意。只想问几个问题。”
少女(从身形和动作判断)没有放松警惕,握枪的手稳如磐石,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丝沙哑和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外面来的?异管局?还是公司的狗?”
“都不是。”凌浩言简意赅,“路过,找东西。”
少女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她的目光扫过凌浩身上那件虽然破损但材质特殊的战斗服(异管局制式服装的底子),又落在他那双异常平静、仿佛能看透废墟迷雾的眼睛上。
“这里没什么东西可找,只有死路。”她冷冰冰地说,试图绕开凌浩。
凌浩侧身一步,依旧挡住去路,但依旧没有攻击意图。“断裂带对面的信号,是什么?”
少女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握枪的手更紧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开!”
凌浩能感觉到她瞬间的情绪波动——不仅仅是警惕,还有一丝……恐惧?他心念微动,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熔炉”特性的安抚意念,如同清风般拂过对方。这不是精神控制,而是一种高层次能量对低层次生命体的自然影响,能一定程度上平复躁动不安的情绪。
果然,少女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虽然依旧戒备,但敌意减少了几分。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凌浩的不同寻常,那双眼睛里的平静,不像是在废墟中挣扎求存的人该有的。
“……那不是你该打听的。”她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充满警告意味,“信号那边……是‘坟墓’,也是‘摇篮’。进去的人,没几个能出来,出来的……也都疯了。”
坟墓?摇篮?这说法与生物科技公司的“摇篮”项目不谋而合,但含义似乎更深。凌浩追问:“里面有什么?幸存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少女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多说:“有活物,但不算人。也有……不是活物的东西。我劝你,别再往前了。想要物资,外围捡捡垃圾还能活命。”她顿了顿,补充道,“最近这片不太平,除了异管局和公司的苍蝇,还有穿白袍的疯子也在附近转悠。你最好赶紧离开。”
穿白袍的疯子?天炎神教!他们也活跃在这片区域?
就在凌浩消化这些信息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能量枪声和爆炸声!方向正是少女来的那边,似乎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少女脸色一变(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到):“糟了!是‘秃鹫’那群杂碎!他们肯定在抢老烟斗的据点!”她不再理会凌浩,转身就要冲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动作间流露出焦急。
凌浩瞬间做出了决定。他需要信息,而这个少女是目前最好的信息来源。帮她,或许能打开局面。
“带路。”凌浩的声音不容置疑,“我帮你。”
少女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凌浩没有解释,只是周身那股内敛的气息微微释放了一丝。刹那间,周围废墟的尘埃仿佛都为之一定,空气中游离的混乱能量似乎也安静了片刻。
少女瞳孔骤缩,终于彻底确认,眼前这个人,绝非普通的逃亡者或拾荒客。她咬了咬牙:“……跟我来!但别拖后腿!死了我可不管!”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断壁残垣的阴影中,朝着枪声激烈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