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去。”
沈墨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林宁似乎微微松了口气,至少对方愿意听。她保持着安全距离,语气依旧平稳专业,但语速稍稍加快:“研究院总部设在第三区地下,拥有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灵能探测、分析和模拟设备。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全面的身体和能力检测,这有助于厘清你能力的源头、性质以及潜在风险——无论是对你自身,还是对周围环境。”
她稍微停顿,观察着阴影,继续抛出筹码:“我们知道你在追踪什么,沈墨先生。罗鸣,以及他散布在世界各地的‘种子’。官方同样视他为最大威胁。我们数据库里,有历次与他相关的能量残留分析报告、其追随者‘皈依者’的活动模式研究,甚至包括一些未被公开的、疑似由其直接引发的重大异变事件现场记录。这些,都可以对你开放。”
“作为交换,”林宁话锋清晰起来,“我们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研究,在非强制、确保你安全的前提下。同时,在必要时,比如遭遇类似广场上那种高威胁异变体,而官方力量暂时无法快速有效处理时,你能提供协助。当然,具体行动由你自主决定,我们仅提出请求。”
巷子里一阵沉默。只有风穿过狭窄通道的呜咽声。
过了好一会儿,沈墨的身影终于从报刊亭的阴影中缓缓踱出。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略显清瘦的轮廓,那双眼睛平静地看向林宁。
“带路。”他吐出两个字,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给出了一个行动指令。
林宁眼神微动,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她转身,步伐依旧沉稳地向着巷子另一端走去,似乎笃定沈墨会跟上。
沈墨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与她保持着大约十米的距离。他的左眼中,罪业火焰微微摇曳,除了那朵遥远的“黑色蔷薇”,他也看到了缠绕在林宁身上那淡青色的、由求知欲、理性以及对某种结果的强烈执着交织而成的“罪业”。这种罪业很干净,但也同样坚韧。
他们穿过迷宫般的旧城区,来到一个看似普通的社区服务中心后院。林宁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大门前停下,伸手在门禁上按了一下,又对着一个隐蔽的摄像头进行了虹膜扫描。
“嗡——”
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响起,厚重的金属门向内滑开,露出后面灯火通明、充满未来感的合金通道,与外面破败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强烈的消毒水气味和一种低频率的能量嗡鸣扑面而来。
“请。”林宁侧身。
沈墨迈步而入,金属门在他身后无声闭合。
通道很长,两侧是光滑如镜的银白色墙壁,脚下是传导着微光的特殊材质。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扫描射线无声地掠过。这里的气息与外界截然不同,秩序、冰冷、被严格管控,仿佛所有的混乱和不确定都被隔绝在外。
林宁一边走一边简单介绍:“我们现在位于地下三百米。这里是研究院的核心区域之一,收容和研究部分高危异常物品,同时也对高阶能力者进行深度检测和分析。”
他们经过了几道需要多重验证的闸门,最终抵达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环形控制台,数名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员正在忙碌,四周墙壁上是无数闪烁的数据屏幕和全息投影,展示着各种复杂的能量图谱和生物结构模型。
一个穿着深蓝色研究院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在那里。他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如手术刀,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沈墨,仿佛在审视一件极其珍贵的实验样本。
“欢迎,沈墨先生。我是研究院异常能力项目负责人,陈弘深博士。”他伸出手,语气热情,但那热情浮于表面,“你在广场展现的能力,真是令人惊叹!一种全新的、极具研究价值的湮灭效应!”
沈墨没有去握那只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陈博士略显尴尬地收回手,推了推眼镜,笑容不变:“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先进行第一步的基础灵能频谱扫描和生理指标采集,如何?这边请。”他指向大厅一侧的一个布满各种精密探头的密闭舱室。
林宁站在稍远的位置,沉默地看着。
沈墨的目光扫过那个检测舱,又落回陈博士那张充满求知欲和掌控欲的脸上,左眼中的罪业火焰,似乎跳动得略微明显了一些。
“可以。”他平静地说,迈步向检测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