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陈泽来到美利坚快三个月了。
没有任何人觉得他和佩雷尔曼的研究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取得进展的时候,他们合作的第一篇论文已经写好了。
在发给楼上办公室之前,陈泽决定写个程序,去申请学校的超算中心,跑一遍。
数学专业的学生,写程序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在这个时代的本科数学教材上,其实一半的篇幅会给编程。
任何习题的答案,都有如何写机器语言,用计算机来验证的步骤。
花了两天时间,陈泽将一个三点五英尺盘的程序拿到了佩雷尔曼的面前,对方看也没看,直接跑去找管理超算的主管。
排队?
不存在的。
哪怕在私立大学里,也有鄙视链,数学专业的学生,用超算可以适当的给予便利。
更何况佩雷尔曼的身份虽然不在普林斯顿,在高等研究院。但谁都知道,高等研究院才是支撑起普林斯顿科研巨擘的存在。
等了两天,跑出来的数据完全符合预期。
陈泽和佩雷尔曼就将论文送到了楼上的《数学年刊》杂志。
哪怕已经已经获得菲尔兹奖二十年了,在数学界声名显赫,是20世纪数学皇帝,现代代数几何的奠基人格罗滕迪克的门徒,面对陈泽和佩雷尔曼的那一刻,皮埃尔教授满脸都是抗拒。
尤其当陈泽将论文拿出来的那一刻,他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皮埃尔嘴角嗫嚅的对陈泽提议道:“其实辛康教授最近的时间非常充裕,他做审核更合适一些。毕竟你们也知道,他的研究和拓扑学更接近一些,哈哈哈——”
辛康是皮埃尔的比利时老乡,当然,是小老乡。
年纪比他小了快二十岁。
相比对方,他已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
他根本就没有勇气翻开论文的扉页,而是语重心长的对佩雷尔曼道:“佩雷尔曼,你在普林斯顿前后加起来有三年了,你说吧,我对你怎么样?”
当一个比利时人,像一个汉东人一样,对一个毛子语重心长的说:他们的交情有多深的时候,不用怀疑。
他们没有交情。
佩雷尔曼是访问学者的身份,之前来过普林斯顿一段时间,给他的钱,又不是皮埃尔去付的。
再说了,不过是初审而已,又不是共同审稿人,用得着这么害怕吗?
不得不说,佩雷尔曼除了和女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人说话的时候,会结巴之外,遇到个同行,他嘴皮子还是挺溜的。
“皮埃尔,我是信任你,才在第一时间和陈,把我们第一阶段的论文给你做初审,然后该给共同审稿人就给共同审稿人。”
皮埃尔也知道,他这是倒霉,遇到了佩雷尔曼和陈泽。
对陈泽,他的态度就很微妙了,从感觉上来说,陈泽就像是个贵族。
在欧洲,至少是公爵家的小儿子那种级别。
出入学校都有保镖,座驾是防弹车,很少和人交流,但是思维敏捷,同时知识非常扎实。
从某种角度来看,陈泽应该拥有贵族的部分品质,谦和且富有同情心。
皮埃尔好不容易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对陈泽道:“陈,你知道的,我是格罗斯滕迪克的门徒,拓扑学的研究,我能看懂点皮毛,可这篇论文是庞加莱猜想的证明,我要看懂需要很长的时间。”
这不是胡说八道,牛顿一辈子没搞明白的事,高斯一年就弄明白了,还给出了最优解。
这是数学界最恐怖小学生的实力。
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规范了后世高中生三年的数学课。
相比高斯,数学界还有一个更恐怖的存在,欧拉。
他用一辈子,折磨了后世所有数学家两百年。
对皮埃尔来说,庞加莱猜想很厉害,很高端,但是他不懂。知识越丰富的人,其实会经常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菲尔兹奖得主。
哪里有实力去揭开庞加莱猜想的面纱?
能坐在高等研究院数学分院的主任位置上的人,那个不是菲尔兹奖的得主?
可即便如此,隔行如隔山。
皮埃尔对庞加莱猜想,哪怕是最终论文证明,都心存胆怯。
不是弄不明白,肝上两个月,他也能看懂。
可问题是,他在普林斯顿有娇妻,有孩子,而且还五十多岁了,他不想让自己受这份累,他来普林斯顿是因为薪水够高,足够养一家老小。
同时拒绝加班,因为加班没加班工资。
陈泽抱歉的耸耸肩,无奈道:“皮埃尔教授,抱歉啊,辛康教授刚才在楼下说他女友要生孩子了,已经请假去比利时了。”
“等等,他回国了我怎么不知道?”
作为上司和领导,皮埃尔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属下请假,他这个上司竟然不知道。
虽说在高等研究院,大家其实都是平等的,作为负责人之一,都是菲尔兹奖的得主,在奖项上,谁也不比谁厉害多少。
在各自的领域,他们都是领域的真神。
皮埃尔仿佛被欺骗了似的,大怒道:“他不是和他助理好上了吗?哪怕要生孩子,也只能在美利坚生,为什么要回国?”
忽然,他像是想明白了似的,问陈泽:“你们是否告诉了他,要审稿?”
陈泽点头道:“佩雷尔曼简单说了一些,我看他表情很着急,就问了一下情况。”
“那么说,他应该是刚走?”
皮埃尔觉得还是得追回自己的小老弟,虽然给庞加莱猜想证明审稿是一件非常有荣耀的事,可问题是,相比要死去的脑细胞来说,他宁愿不要这份荣耀。
同样的,他的小老弟辛康教授和他想的一样。
陈泽遗憾道:“这会儿应该上飞机了。”
“不可能,这才多久,怎么可能上飞机了?”当希望就在眼前的那一刻,皮埃尔根本就无能接受,小老弟逃跑的事实。
陈泽温和的笑容,如春天般的和煦,可看在皮埃尔教授眼里,就像是恶魔的眼神,那么冰冷。
只见陈泽诚恳道:“我见辛康教授挺急的,就把我的私人飞机借给他了,这会儿,他应该在大西洋上了。”
所有的希望破灭,皮埃尔教授一屁股坐在了老板椅上,如丧考妣的抬起死鱼般的眼睛,认命般的开口道:“给我吧。”
既然论文的作者就在面前,皮埃尔教授当即准备将可能遇到的阅读障碍,都问清楚了,再拿回去看。
看了关键词和引言,抬起头看向陈泽问:“怎么有熵增理论,这不是拓扑学吗?对了,你们这篇论文是关于里奇流的?”
“没错,我就知道皮埃尔,这论文在普林斯顿,只有你能在一个月内搞明白。”
佩雷尔曼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可惜对方并不领情,反而嘴角发苦,对陈泽道:“我能了解一下你们对运用工具的理解吗?”
“切割,把里奇流,也就是单连通道的三维曲面,放在同一个面上,通过多次切割和求证,从而证明点线面的状态成立。”
“当然,这篇论文是第一部分,我们准备将整个庞加莱猜想分成三个阶段证明,第二阶段是证明单连通道状态下的成立。”
“最后一部分是归纳统一之后,证明任何一个单连通的,闭的三维流形一定同胚于三维球面。同时这个猜想也能解决黑洞引力下粒子抛射曲线等问题……”
皮埃尔听懂了,可这种概括性的结论,是真是假,还得看论文。
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似的,摆摆手道:“我会尽快进入工作状态,然后联系共同审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