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山的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宁静。自林倾城于金丝楠木之巅筑基功成,言出法随颁下“全球禁乱用异能,禁武十年”的天宪,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曾经喧嚣的异能冲突、各方势力的暗流涌动,至少在明面上,被强行压制了下去。叶家山作为灵脉核心和禁武令的“源点”,更是笼罩在一层无形的、令人敬畏的肃穆之中。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气息,虫鸣也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然而,万里之外,深海之下,禁武令的威严鞭长莫及。
这里是神谕组织在禁武令阴影下,被迫转移至马里亚纳海沟更深处岩层中的“方舟”基地。冰冷的合金墙壁泛着幽蓝微光,巨大管道如巨兽蛰伏的血管,发出低沉压抑的嗡鸣。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更加浓烈,混合着铁锈与深海特有的阴冷咸腥,隔绝了阳光与尘世的喧嚣,也隔绝了地表那令人窒息的禁武威压。
核心实验区,代号“伊甸园-方舟”。
约瑟夫穿着严密的白色防护服,护目镜后的双眼布满血丝,透着一股近乎疯魔的疲惫。他站在一个改造过的、更加精密也更加危险的圆柱形培养舱前。舱内不再是温和的淡绿营养液,而是翻滚着粘稠、闪烁着诡异幽紫色泽的“潘多拉-IV型”催化灵液。舱体连接的管线粗壮狰狞,能量指示灯的闪烁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频率。他面前的操控台上,三维投影显示着那套熟悉的、却更加扭曲的基因序列图谱:**Sc-001 (叶小宝)** 和 **SF-001 (叶小凤)**。图谱边缘不断闪烁着刺目的红色警告——**“高能量干涉风险!违反《全球异能管控公约》第7条!”**
“‘钥匙’解析嵌入率强行提升至85%…代价是样本稳定性降至临界点…”约瑟夫的声音透过防护服,嘶哑而干涩,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那个女孩(小凤)…她的细胞在疯狂排斥!就像…就像整个植物界都在抗拒亵渎!该死的禁武令!该死的林倾城!让我们像老鼠一样藏在这里!”他猛地锤了一下控制台,发泄着压抑的恐惧和愤怒。他口中的“钥匙”,是禁武令颁布前,该隐不惜代价、从叶家山灵脉泄露事件的废墟尘埃中,秘密收集到的最后一点沾染龙凤胎异能和血脉气息的“遗珍”。
实验区上方,悬空的控制室内。该隐端坐在冰冷的金属王座上,单手支着下巴,猩红的眸子透过单向玻璃,冷冷地俯视着下方。他周身的气息更加阴郁内敛,如同即将爆发的深海火山。林倾城筑基成功、全球禁武,对他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神谕组织从操控全球的幕后黑手,瞬间沦为必须隐匿行踪的地下老鼠。叶家山的龙凤胎,不仅拥有强大的异能,更是唯一可能突破林倾城禁武令、引动灵脉的“钥匙”,是他翻盘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福伯账本揭露的灵脉秘密和玄尘子的潜在威胁,更让时间变得无比紧迫。
“85%…临界点…”该隐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回响,“约瑟夫,我们藏在这不见天日的铁棺材里,不是来听你抱怨的。林倾城的威压笼罩全球,玄尘子那条毒蛇也必然在黑暗中伺机而动。我们没有时间追求完美了!只要核心意识能被复制,哪怕只是一部分!形态…不重要!立刻,‘创生’催化!最大功率!”他的指尖在王座扶手上划过,留下几道深刻的凹痕。
约瑟夫的身体剧烈一颤,防护服下的冷汗瞬间浸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禁武令高压下进行这种禁忌实验,一旦能量波动泄露被林倾城或国际共治会的监测网捕捉,将是灭顶之灾。但他更清楚,拒绝该隐的后果。“是…大人。启动‘创生’序列,注入‘潘多拉-IV型’催化灵液…能量增幅器…超载预热!”他几乎是闭着眼,按下了那个猩红色的、如同诅咒般的按钮。
嗡——!!!
整个“伊甸园-方舟”实验区的灯光瞬间切换成刺目的血红色!尖锐的警报声被强行掐灭,只在控制面板上疯狂闪烁。巨大的培养舱剧烈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舱内翻滚的幽紫色灵液如同被煮沸的岩浆,狂暴的能量波动冲击着舱壁,让整个实验区都微微摇晃!若非基地深埋海底岩层并有特殊力场屏蔽,这股能量足以引发地震波被地表监测站察觉!
培养舱内,两个模糊的轮廓在狂暴的紫色能量刺激下,开始了更加疯狂、更加扭曲的畸变生长!一个轮廓的肢体如同藤蔓般胡乱缠绕、木质化;另一个则不断膨胀、塌陷,像一颗被强行充气的果实。
“能量失控!基因链彻底断裂!排斥反应突破阈值!!”约瑟夫嘶吼着,徒劳地试图稳住参数,防护面罩上全是凝结的水汽,“不行了!再继续下去会…”
噗!噗!
两声沉闷的、如同熟透果实爆裂的轻响,在能量轰鸣的间隙中诡异响起。
狂暴沸腾的幽紫色灵液骤然平息,变成一潭死寂的暗紫色。培养舱底部,静静地躺着两个东西——
两颗苹果。
两颗大小形状堪称完美的红苹果。表皮光滑得诡异,红得如同凝固的鲜血,在舱内血红色的警示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与周围狂暴过后的狼藉格格不入。
控制室内,死寂无声。该隐支撑下巴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惨白,猩红的瞳孔缩成针尖,死死盯着那两颗苹果。一股压抑到极致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弥漫开来。他耗费无数资源、甘冒被林倾城天宪轰杀的风险、寄予最后希望的克隆计划…最终产物,就是两颗苹果?!
约瑟夫僵在原地,如同被抽掉了骨头,防护服下的身体筛糠般颤抖。
就在这时——
其中一颗苹果,靠近果蒂的位置,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然后,一只眼睛…一只极其微小、如同最纯粹的黑曜石打磨而成、空洞无神、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紧接着,另一颗苹果上,也睁开了一只同样的眼睛!
两只眼睛茫然地转动着,似乎在“观察”这个由疯狂科技构筑的深渊牢笼。
然后,其中一颗苹果,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冰冷的钢针,直接刺入在场所有人的精神意识深处!音调带着孩童般的稚嫩,却又毫无起伏,如同最精准的电子合成音:
“甜吗?”
控制室内几个研究员瞬间抱头惨叫,精神冲击让他们头痛欲裂,防护面罩下鼻血直流!
约瑟夫如遭重锤,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舱壁上,面如死灰。
该隐猛地从王座上站起!猩红的眸子里没有暴怒,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毁灭一切的冰冷!这冰冷的嘲讽,比怒吼更令人胆寒!
“我是谁?”那颗发出声音的苹果,再次发出精神询问,“小宝?小凤?还是…苹果?”
“废物!”该隐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瞬间让整个控制室的温度降至冰点!坚固的单向玻璃上,无声无息地凝结出厚厚的冰霜!下方的约瑟夫被无形的压力死死按在地上,防护服发出即将碎裂的呻吟。“这就是你给我的‘钥匙’?!在林倾城的天宪之下,我们最后的希望,就是两颗会说话的烂果子?!”
“大…大人!息怒!”约瑟夫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恐惧让他几乎失禁,“是…是禁武令!林倾城的天宪力量无形中压制了‘钥匙’的活性…强行催化导致形态崩溃…但…但这证明‘钥匙’信息确实被捕获了!它们能精神沟通!说明复制了部分意识碎片!它们…它们就是活的数据库!是我们在禁武令下唯一的希望!给我时间…解析它们…一定能找到对抗林倾城的弱点!或者…或者作为载体…”他语无伦次,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该隐没有立刻动手毁灭。他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培养舱里那两颗睁着空洞黑眼的红苹果。一颗苹果的眼睛,似乎茫然地“望”向了他所在的方位。
“我是谁?”那精神低语再次回荡。
冰冷的算计在该隐眼中疯狂流转。在禁武令的绝对压制下,任何一点可能撬动林倾城力量的“信息”,都弥足珍贵,哪怕它看起来如此荒诞可笑。他缓缓抬起的手掌中,那凝聚的毁灭性能量球无声消散。
“把它们,”该隐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骨髓冻结的平静,“转移到‘方舟’核心禁闭室。最高等级符文封印,能量屏蔽场全开。约瑟夫博士,记住,这是我们最后的‘果实’。一个月。我要看到它们‘说话’的价值。否则…”他猩红的眸子扫过约瑟夫,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你就成为‘方舟’生态循环系统的一部分。”
“是!是!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约瑟夫如蒙大赦,瘫软如泥。
该隐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消失在冰霜覆盖的控制室。
约瑟夫挣扎着爬起,用颤抖的机械臂将两颗苹果取出,放入一个布满古老符文、闪烁力场光芒的特制铅盒中。
“甜吗?”一颗苹果在铅盒中发出精神询问。
约瑟夫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铅盒,防护面罩下的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病态的弧度,声音轻如鬼魅:“活的数据库…禁武令下的意识载体…林倾城…你的天宪能压住全世界,压得住这深渊里结出的‘毒果’吗?等着…神谕的‘果实’,会是最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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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静谧的院落里。重建后的祖祠肃穆庄重,白日里因回忆而起的悲伤,在禁武令带来的宁静中,也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力量。
叶梦情房间的灯柔和地亮着。她靠在床头,手中摩挲着那枚修复后、温润如初的同心珏。母亲临终的嘱托——“守不住…便…毁…”——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身边林倾城身上散发出的、筑基修士那如山岳般沉稳安定的气息,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灵脉觉醒的金纹在她颈间流转,不再躁动,而是带着守护的坚韧。林倾城闭目调息,周身灵力圆融流转,与整个叶家山的灵脉隐隐呼应,如同定海神针,镇压着这片天地。
隔壁房间,龙凤胎在安宁中沉眠。
叶小宝抱着雷狼球球,小脸埋在它厚实温暖的颈毛里,睡得香甜。球球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项圈上那枚由小宝含泪镶嵌了它碎鳞的“护主勋章”,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白日里对坏人的愤怒,在爸爸带来的绝对安全感和球球的守护下,化作了安心的梦呓。
隔壁房间,叶小凤侧卧在小床上,怀中抱着青鸾仙子赠予的《百花药典》,呼吸均匀。窗台上,一个小小的花盆里,静静地躺着一颗饱满的红苹果种子——这是她晚饭后,在妈妈鼓励下种下的。月光洒在小小的花盆上,种子仿佛在沉睡。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
嗡!
一股极其微弱、带着无尽困惑和懵懂、仿佛初生婴儿般的精神波动,如同投入绝对平静湖面的一粒微尘,极其突兀地扫过了整个叶家山!这股波动微弱到了极致,稍纵即逝,且带着一种非人非兽的奇异特质,巧妙地绕过了林倾城筑基灵识的常规警戒阈值——它太微弱,太奇特,如同背景噪音中的一丝杂音。
正在入定、心神与灵脉相合的林倾城,眉头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他强大的灵识如同无形的天网,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但这波动一闪而逝,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非攻击性”和“非生命特征”,在禁武令下显得格外突兀却又无害。他庞大的神识瞬间扫过整个叶家山乃至周边区域,如同无形的探照灯,却一无所获。林倾城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禁武令下,谁敢如此精准地投放这种微弱的精神探测?是某种新出现的自然现象?还是…某些躲在阴影里的老鼠,又发明了什么规避探测的新把戏?他看了一眼身边安睡的妻子,没有惊扰她,只是将这份疑虑记下,继续闭目,灵识却悄然提升了一丝警戒等级。
隔壁房间,熟睡中的叶小凤,长长的睫毛却轻轻颤动了一下。
在梦中,她仿佛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果园里。脚下的土壤温暖而湿润。忽然,她感觉到脚边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看,一颗红彤彤、完美无瑕的苹果,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苹果光滑的表皮上,靠近果蒂的地方,缓缓睁开了一只漆黑、纯净、却又空洞无神的眼睛。
那只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然后,一个毫无情感起伏、如同电子合成般的声音,直接在她小小的梦境意识里响起:
“甜吗?”
睡梦中的叶小凤,小眉头微微蹙起,无意识地、在睡梦中轻轻地呢喃回应:
“不…不要…吃…” 声音带着一丝孩童本能的抗拒和忧虑。
窗台上,花盆里那颗沉睡的苹果种子,在月光下,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被梦中的呓语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