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抓起一把陶土,在指间搓成细条,轻轻一弯,陶条弯而不断:
“不错,湿度也刚好。墨禾,你想学叠铸法吗?”
墨禾眼睛瞪得溜圆:
“我能学吗?我、我以前总说您坏话……”
“以前的事不算数。”
阿砚拿起墨影做的模型,“墨家讲究‘能者为师’,你肯学,我就肯教。”
她把模型往石桌上一放,“来,我先教你认范型的榫卯……”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
阿砚拿着模型讲解,石陀蹲在旁边用柴棍画图,墨禾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提问。
范料房里的陶土气息混着石陀身上的柴火香,竟比熏香还让人安心。
中午时分,墨影果然提着个食盒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六个麦饼,还夹着腌菜和肉干。
“墨云让我带来的,他说‘别饿着肚子干活’。”
墨影挠了挠头,“他不好意思来。”
“我知道他心里服了。”
阿砚拿起个麦饼递给墨禾,“快吃,吃完下午接着学。”
墨禾啃着麦饼,突然说:
“阿砚匠士,前几日我听墨刚师兄说,您修复三牺尊时用了‘酒精脱锈’,他也想试试,又不好意思来问……”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阿砚把蒸馏米酒的步骤写在竹片上,“你给他送去,告诉他火别太旺,不然酒精会烧起来。”
墨禾刚走,木公就背着个工具箱站在门口,手里捏着块青铜残片。
残片巴掌大,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水波又像音符,边缘还有个小小的缺口。
“这是前几年从魏墓里挖出来的编钟碎片,你试试能不能修。”
他把残片往石桌上一放,语气硬邦邦的,却没了往日的冷嘲。
阿砚拿起残片对着光看,纹路的深浅不一,显然是控制音准的:
“编钟的音准最难修,差一分就不是原调了。”
她抬头看向木公,“需要锡铅合金,配比得精确到铢,还得有测音的工具。”
木公从工具箱里掏出个小铜秤,秤盘只有指甲盖大,秤星细得像发丝:
“这是我年轻时用的,准得很。测音的工具,墨影那小子有个机关测音器,你去借。”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配的锡铅粉,你先用着,不够再跟我说。”
阿砚打开油纸包,里面的粉末分两格装着,还标着“锡五铢”“铅三铢”:
“谢木公。”
“别高兴太早。”
木公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编钟的音要是不准,别说我没提醒你。”
可他嘴角的弧度,却藏不住。
石陀往火炉里添了些柴,火苗“腾”地窜起来:
“我烧火稳,熔合金时我守着。”
墨影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个铜制的测音器:
“我听到你们说编钟,特意把这个带来了。这是我爹做的,能测音准,比人耳灵。”
阿砚看着他们,突然笑了。
她把编钟碎片放在石桌上,石陀已生好了火,墨影调试着测音器,墨禾抱着陶土罐站在旁边,随时准备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