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语的指尖还攥着顾炎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却渐渐模糊 —— 身体里的痛感像细密的针，扎得她经脉发颤，意识像被泡在温水里的棉絮，慢慢飘向一片白茫茫的雾。
雾里很冷，却没有刚才煞气的刺骨，只有一种熟悉的、仿佛刻在骨血里的空落，推着她往前飘。
等白雾散开时，她竟站在一片金光流转的云端 ——
远处是浮在半空的宫殿，廊柱上刻着她从未见过却能读懂的符文，空中飘着的灵鸟羽毛泛着七彩光，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钟声，却透着股疏离的威严。
她茫然抬头，竟看到云层上悬浮着几行金色大字，像天生就该在那里：
“主神司万物，界神守一方，真神承法则，神帝镇三界”。
原来神帝之上还有这般天地，而她看着 “界神” 二字时，心口竟莫名一揪 —— 像忘了很久的名字，突然被人喊了一声。
还没等她细想，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是间暖融融的寝殿，沉香木的摇篮里铺着凤凰羽织就的褥子，一位穿着淡粉宫装的美妇正低头哄着怀里的女婴。
美妇的眉眼温柔得能滴出水，指尖轻轻碰着女婴的脸颊，声音软得像棉花：“我的阿语，以后可要做个开心的界神，不用守那么多规矩……”
女婴咯咯地笑，小拳头攥着美妇的发丝，脖子下方隐约露出一点淡红的印记，像片小小的凤凰羽。
林晓语的呼吸突然顿住 —— 这场景好熟悉，熟悉到她的眼眶瞬间发烫，好想冲过去抱住那个笑盈盈的美妇。
可下一秒，殿门 “哐当” 一声被撞开。
一个穿着玄色锦袍的男人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妆容艳丽的女子，两人周身都带着戾气。
“你这贱人，竟还敢生个界神种！” 男人一把揪住美妇的头发，将她甩在地上，女婴吓得哇哇大哭。
外室上前一步，踩着美妇的手，尖声道：“姐姐，你占了主母位这么久，也该让让了 —— 这孩子，留不得！”
美妇挣扎着爬起来，死死护住怀里的婴孩，指甲掐进掌心：“顾承志，我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狠心！”
被称作顾承志的男人眼神冰冷，抬手就凝出一道黑芒 ——
林晓语看得心脏骤停，想喊 “不要”，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在黑芒要落在美妇身上时，床底突然窜出个小男孩。
他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穿着白色玄衣，脸上还沾着灰尘，却死死抱住美妇怀里的女婴，转身就往窗跑。
那张小脸 —— 林晓语的眼泪瞬间砸了下来，是顾炎！
是年少时的顾炎！虽然稚气未脱，可眉眼间的轮廓，还有那紧抿着的嘴唇，和她现在的丈夫一模一样。
“拦住他！” 顾承志怒吼，外室甩出的银鞭擦着小男孩的衣角飞过，抽在柱子上，留下道深深的痕。
小男孩跑得跌跌撞撞，却把女婴护在怀里，像护着块稀世珍宝，从窗口翻了出去，瞬间消失在云雾里。
美妇看着他逃走的方向，嘴角露出丝释然的笑，随即被顾承志的黑芒击中，身体渐渐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外室气得直跺脚：“给我追！就算翻遍神界，也要把那两个小杂种找出来！”
画面又一转。
小男孩抱着女婴，正往一片焦黑的林地跑。
地上到处都是凤凰的尸体，五彩的羽毛被血染红，散落在断壁残垣间 —— 这是干娘的娘家，凤凰族的领地，竟已被屠得干干净净。
小男孩的脚步顿了顿，眼泪砸在女婴的襁褓上，却不敢停留，咬着牙继续往前跑，小小的身子在林间穿梭，好几次被树枝刮破了衣服，渗出血来，也只是把女婴抱得更紧。
他跑了五天五夜。
白天躲着顾承志的追兵，晚上就找个山洞歇脚。
从怀里掏出颗皱巴巴的仙果，小心翼翼地剥了皮，用指尖刮出果泥，喂给女婴吃。
女婴好像知道他的辛苦，从不哭闹，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小舌头舔着他的指尖。小男孩看着她的样子，嘴角会偷偷翘起来，可眼底的红血丝却越来越重，脚步也越来越沉。
终于，他跑到了神界与人界的交界。
结界的光门泛着淡蓝的光，他先把女婴护在身后，确认没有追兵，才抱着她穿过光门。
踏上人界土地的那一刻，他再也撑不住，跪倒在草地上，将女婴紧紧搂在怀里，肩膀不住地发抖，却不敢哭出声音 —— 怕引来危险，怕吓到怀里的孩子。
只有眼泪无声地落在女婴的襁褓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干娘…… 对不起……”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孩子气的绝望，
“我没保护好你，可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妹妹……”
等我们有实力了一定会为你报仇。
林晓语这才听清他的话 —— 他是娘收养的孤儿，无父无母，是娘把他当亲儿子养，他只是想看看干娘刚生的小妹妹，却亲眼见证了那场灭门的惨剧。
林晓语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心疼得像被刀割。
她一步步走近，蹲下身，想摸摸小男孩的头，想告诉他 “别怕”，手指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 原来她只是个旁观者，连一句安慰都递不出去。
就在这时，女婴的襁褓被风吹开了一角。
林晓语的目光又落在女婴的脖子下方 —— 那处淡红的印记，比刚才看得更清楚，是片蜷缩的凤凰羽，小小的，却透着股顽强的光。
她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下方 —— 指尖触到皮肤时，她清晰地感觉到，那里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印记，只是常年被衣服遮住，她从未在意过。
轰 ——
像有惊雷在脑海里炸开。
阿语…… 美妇喊女婴 “阿语”。
凤凰印记…… 她也有。
这这不是别人的记忆。
这是她的记忆！是她作为蓝星界神，刚出生时的记忆！
林晓语的身体开始发抖，眼泪汹涌而出，滴在脚下的草地上。
原来那个被杀的妇人是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