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苏亚成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蜷缩在椅子上。
当秦霁把一份份查实的证据摊开在他面前时,他怔住了,死死盯着那些纸张和照片,眼球因为难以置信而微微凸出,嘴唇哆嗦着。
沉默了一阵儿后,用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嚎哭,哭声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一种扭曲的解脱。
不再挣扎和狡辩,断断续续道出自己的犯罪事实:“这些年做工程根本不赚钱,我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高利贷,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
秦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孙菲说三个月前你对她就一直不冷不热,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从那时起,你就知道她和孔凡的事情了吧?”
苏亚成的哭声戛然而止,眼里翻涌着毒蛇般的怨恨。
不等他回答,秦霁继续说道:“你其实早就知道这些年孙菲是怎么苛待你两个孩子的,你默许,甚至纵容。这次不仅纵火,如果能拿到保险赔偿金你赚了,拿不到把故意杀人罪名推到孙菲头上你也不亏。”
苏亚成垂着的脑袋猛的抬起,被泪水和油光模糊的脸上满是狰狞,像是被撕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眼神凶狠至极。
“没错!”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劈叉,“我就是想要那个荡妇死!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养家,像个孙子一样到处求人,她拿着我的钱在我的房子里跟对门那个杂种上床!”
男人额头青筋暴起,仿佛陷入了三个月前那个让他耻辱和暴怒的场景:“我他妈当时就应该杀了他们!杀了这对奸夫淫妇,孙菲那个贱人就该死!!”
恶毒的咒骂声在审讯室里疯狂回荡,充斥着肮脏的恨意。
秦霁冷冷看着他,直刺他疯狂表象下最不堪的核心:“那你的两个孩子呢?苏旭和苏希他们在你眼里也该死吗?”
“……”
所有的声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男人顿住了,怔怔看着他,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半分钟后,瘫软在桌上再次爆发出痛哭,这一次不再是表演,不再是怨恨的宣泄,而是带着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惧和崩溃。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迷心窍……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听着他此刻痛彻心扉的哭声,秦霁眼里只有厌恶,在决定点燃那场大火,把两个亲生骨肉活活烧死的那一刻,他早已不配为人父。
走出压抑的审讯室,蒋畅跟在他身后,表情带着难以消化的沉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了一句:“虎毒……还不食子呢。”
秦霁脚步未停,望着前方走廊尽头的光亮,声音平淡:“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帝都国际机场,出发大厅。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晚霞正燃烧到最绚烂的时刻,将天空渲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色,瑰丽得近乎不真实。
杳杳站在熙攘的人群边缘,看着那个背着双肩包,拖着大大行李箱的女孩穿过人流朝她走来。
卢秒剪了短发,穿着一身干净的运动装,表情中带着远行的坚定和对未来的忐忑,站定在她面前,眼眶瞬间泛红,蓄满了泪水。
杳杳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伸手将女孩拥入怀中,无声的鼓励和告别。
卢秒用力回抱住她,把脸埋在清浅香气的肩头,无声的哭泣起来,所有的恐惧、委屈、感激和对未知前程的不安,都融化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过了好一会儿,杳杳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抬起头,用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突然看见杳杳双手拇指相抵,其余手指并拢扇动,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
【愿你像鸟一样,自由的飞往你想去的任何山峰】
卢秒看懂了,用力的点了点头,破涕为笑,那笑容里带着泪光,也带着冲破阴霾的勇气和希望。
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这个给予她新生的人刻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拖着行李箱走向安检闸门。
人影汇入即将远行的人潮,最终消失在通道的拐角处,如同投入广阔天空的鸟儿,飞向属于她的全新世界。
大厅里广播响起,催促着某个航班的旅客登机。
杳杳回到华城书院,进门就看到客厅那棵几乎与天花板齐平的圣诞树,旁边放着一个拼了大半的大黄蜂乐高,地毯上散落着无数细小的塑料积木。
父子俩正盘腿坐在中央。
徐宝贝指了一下模型机械臂的连接处,“爹地,这里你拼错了,轴的方向不对,卡扣没有完全咬合。”
男人凑近看了看:“你看错了,就是这么拼的。”
“这里应该是顺时针旋转九十度。”
“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男人祭出了毫无逻辑却通行无阻的权威。
小家伙被这蛮横的理论噎了一下,脸上写满了无语,反驳着:“这跟谁是老子有什么关系?错了就是错了,你这是不讲道理!”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玄关处的妈咪,立刻从地上弹起来,跑到她身边。
“妈咪,爹地明明有个地方拼错了还不承认,非说他是老子他就是对的。”
秦霁快速上前,长臂一伸,轻松把儿子捞回来,不轻不重的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语气带着点恼羞成怒的亲昵:“小叛徒,还学会告状了是吧?”
“爹地,你这是家暴吗?”
“这是爱的教育,小鬼。”
他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包,语气放缓了些:“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晚?”
【今天餐厅有点忙】
男人眉头蹙起,抱着儿子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旧话重提:“每个月就那点工资还忙得脚不沾地,我给你开个店,如果不想管理,我请专业的团队来运营,你就只做你喜欢的事情,什么时候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家休息。”
杳杳知道他是好意,或许还掺杂着想让她更依附于他的心思,但她不能,一旦踏入他精心铺设的轨道,周围必定布满他的眼线,她如同生活在透明的玻璃罩里。
一如既往的摇了摇头,比划着:【你每个月工资比我还低】
“......”
这话还真不假,行吧,男人没有勉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