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柱子跟着张卫东他们,景忱和余朗就没一块去医院,经这一出两人原本的困意全无,景忱也没了睡回笼觉的心情,收拾了一下到国营饭店吃早餐。
服务员正一边叫号一边发放餐品,玻璃窗被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野,可喷香的包子油炸糕时不时就勾一下行人的馋虫。
“忱忱,你先坐着,要吃什么我去点。”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景忱兴致缺缺,仰头看向窗口今日供应的牌子。
“嗯那我要大果子和豆浆吧。”屋内热气弥漫,景忱摘下了脖子上的围巾。
“对了刘叔不是说今天要过来吗?你多买点别的我们打包给他带过去。”
昨天和三太爷通电话的时候听他说老刘今早会坐牛车到县里,估摸着也快到了。
“行,你在这等我。”说完余朗立马挤进了排着的队伍中。
陆陆续续就有人进来了,多是穿着中山装或干部服的出差干部,他们有单位的伙食补贴可以凭票报销。
还有一些是穿工装的轮班工人,每人眼下都带着乌青,眼里布满血丝,显然是累坏了,想着在饭店吃一顿实在的早餐再回家休息。
门口路过几个背着箩筐来赶集的农民,时不时往里面张望,应当是在早市上卖了个好价钱,想着奢侈一回,可到了门口又犹豫了,想着省一点家里也能轻松一点。
“忱忱。”点完餐的余朗拿着小票回来。
“还得一会,是不是等急了?”见他一直看着其他人以为他是饿坏了。
“没事。”景忱轻轻摇了摇头。
余朗从景忱身边坐下,手在口袋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握在掌心孩子气地让给景忱猜。
“什么啊?”景忱也配合他,故作不知。
“噔噔!”一小把被精美的玻璃纸包裹着的水果糖,还是走之前林秀莲往他们兜里塞的,景忱也有。
“哇!是水果糖。朗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了?”景忱眉眼弯弯,故作俏皮地向他眨眨眼,声音带着打趣。
这会排队的人多,声音有些嘈杂,盖过了两人的对话,但余朗还是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了景忱的话。
大汉子一个脸上竟爬上了红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景忱心中的郁闷被他逗得消散了许多,拿起一颗剥开糖纸送进嘴里。
“甜。”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随即又拿起一颗糖,剥开外衣,捻在指尖,送到余朗唇边。
“你也吃。”
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微凉的指尖,抵在有些干燥的唇瓣上,带着糖果的甜腻和皂角的清香,余朗只觉心底被狠狠挠了一下。
借着余朗的身体遮挡,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也没人看到景忱那拉丝的眼神。
看着余朗将糖果含入,舌尖舔过指尖,缓缓抬眸,视线从唇瓣上移,与他晦暗的眼神相撞。
“朗哥想什么呢,叫到我们的号咯。”景忱眼里带着狡黠,伸回来的手撑在下巴,微微挑眉。
余朗被气笑了,喉咙里一声极轻的气音,咬紧腮帮子吐出两个字。
“等着。”说着便立马起身抬腿往窗口去,表面一副风平浪静的,行走间却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余朗的背影景忱眼中笑意加深,手指拨弄着桌上的糖果。
等余朗端着碗回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冷静自持。
“来了,豆浆有点烫,慢点喝。”他们点的东西有点多,一次还拿不过来。
两大海碗的豆浆还冒着热气,粗瓷的浅盘里装着两份大果子,两个油炸糕和两个大包子。
“你多吃点,刘叔他的不够我再点。”余朗将豆浆放到景忱面前。
豆浆泛着微黄,景忱拿起碗里的调羹搅了搅,舀起一勺送到嘴边吹吹,轻抿一口。
醇香的豆味,还带着一些极细的豆渣,微甜。
余朗就豪迈多了,海碗拿在手里像感觉不到烫似的,沿着碗边便喝了一大半。
其他桌子的人也陆陆续续上了餐。
“听说了吗,上头又有动静。”这是那几个干部装扮的人。
“怎的,你有消息?”他的同伴听到这话压低了声音。
饭店里不时还有其他顾客的谈论声,但以景忱和余朗的耳力这不算什么困难,他们说的话还是传进了二人耳中。
“咱那个部长不是有个儿子下乡了吗?他一直想着法子把人搞回城。”
“这不是以权谋私吗?别人知道了能乐意?”
“哎!现在不用了!”
“怎么了?”
“咱不是刚结束这几年的动荡吗,听上头的意思,好像是要让这些人回城。”这人显然是有些路子,知道的挺多。
“果真?可现在城里该饱和的都饱和了,他们回了能干啥去?”
“这倒不清楚,但政策肯定会松动些,得让这些人有活干,届时的发展,可想而知。”
“怎么你是有想法?”
……
后面的话景忱没有听,事情的大概他已经知道了。
现在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了,过不了多久恢复高考的通知要下来了,到时候大批的知青回城,为了解决知青就业问题和社会的压力,原有的计划经济将会被打破。
而国家正需要这么一个机会打开市场,回城的知青便是巨大的劳动力和人力资源。
“和你之前说的一样。”余朗之前就听景忱说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怎么样,有信心吗?”
“嗯,应该吧。”景忱咬了一大口果子,含糊不清地回答。
“好,不用太焦虑,我相信你。”
最后景忱也没吃多少,多的油炸糕和包子被余朗装进饭盒里打包起来。
吃完两人一块到了公安局,果然老刘已经到了,一起的还有小白。
一个多星期没见到景忱小白激动得一下子就扑到他身上。
“嗷呜呜呜呜呜——”毛茸茸的大脑袋疯狂地蹭着他,湿漉漉的鼻子带着凉意,大尾巴也欢快地左右晃动,邦邦敲着景忱的腿。
“好好好,小白乖小白乖( ′??)?(._.`)”景忱一手抓着小白的爪子,一手揉着它顺滑的毛发。
“尾巴别晃这么用力,我的腿快要被你打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