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区计时旅馆的床板，比学校宿舍的还要硬，天花板满是发黄的烟渍。
陈默睁开眼，他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身体的疲惫还没有完全散去，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天赋晋升到E级后，他的脑子就像是换了个cpU，转得飞快。
昨晚那九死一生的画面，非但没有成为噩梦，反而像电影一样，被他反复拆解分析。
“那个黑雾，绝对是c级以上……”
“我能活下来，七分靠运气，三分靠嘴。”
“这种事，不能有第二次了。”
他坐起身，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冰凉的猎人Id牌。
还差一万块。
刘洪那张好像谁都欠他钱的脸，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三天之内交不出钱，就要被开除。
唯一的希望，就是那200公会贡献点。
“败家就败家吧。”陈默自嘲地笑了笑，穿上外套，离开了这家连窗户都漏风的旅馆。
……
再次走进猎人公会时，天刚蒙蒙亮。
大厅里的人比昨晚少了很多，也安静了不少，只有三三两两的猎人在吃着早饭，或者擦拭着武器，准备新一天的营生。
陈默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看，是那个新人！”
“妈的，还真是他！我还以为昨天是在做梦。”
吧台后，那个纹身女人正打着哈欠，看到陈默，眼皮一抬，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大清早的，又来捡漏了？”
她嘴上虽然不饶人，但眼神里已经没了昨晚的轻蔑。
“我来兑换东西。”陈默言简意赅。
他走到自助终端机前，熟练地刷上自己的Id牌，直接点开内部商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一次性·精神守护符文】
【兑换价格：200贡献点】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兑换”按钮。
【确认消耗200贡献点，兑换该物品？】
“确认。”
“嗡……”终端机下方的一个小格子里，亮起微光。
随着一声轻响，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丝绒盒子，被推送了出来。
陈默拿起盒子，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银色金属片，上面刻满了肉眼几乎看不清的精密纹路，像一块小巧的电路板。
这就是公会附魔师的作品，比杂货铺老板那当废纸卖的黄符，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哟，还真换了？”纹身女人凑了过来，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撇了撇嘴，“精神守护符文，好东西啊。关键时刻能救一条命的东西，你就这么换了？”
“我说了，有急用。”陈默合上盒子，揣进兜里。
“急用？急着用钱吧？”纹身女人一针见血，“小子，我再提醒你一句。这玩意儿，官方定价至少两万龙夏币，而且有价无市。你要是敢一万块就卖了，我第一个瞧不起你。”
陈默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醒自己。
他点了点头：“谢谢。”
“切，谁要你谢。”纹身女人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擦杯子，“别给我添麻烦就行。”
陈告别了她，没有立刻离开公会。
他需要一个买家。
一个识货，而且出得起价的买家。
去黑市？风险太大。
最好的地方，还是在这里。
猎人公会里，最不缺的就是为了钱去拼命，也最需要保命道具的人。
他走到大厅中央那块巨大的任务光幕前，装作在挑选任务的样子，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听着周围猎人们的交谈。
“雾隐沼泽？操，那鬼地方又发布任务了？”
“任务奖励还挺高，采集十株‘鬼面菇’，就给三万块！”
“高？高个屁！上次‘疯狗’小队去了，出来一个疯了一个，还有一个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听说每天晚上都梦见自己变成了蘑菇！”
“那地方的瘴气有致幻效果，精神力不够强的，进去就是送菜！”
陈默的眼睛亮了。
雾隐沼泽，致幻瘴气。
他的目光，迅速锁定在了说话的那几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三人小队。
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壮汉，太阳穴鼓起，气息沉稳，至少是d级巅峰的实力。
旁边一个瘦高个，背着一把巨大的狙击枪，眼神锐利。
最后一人，则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青年，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畏惧，他应该就是队伍里的辅助人员。
此刻，那青年正拉着光头壮告的胳膊，小声哀求道：“老大，咱们别接这个任务行不行？我……我怕……”
“怕什么怕！”光头壮汉一瞪眼，“富贵险中求！干完这一票，咱们就能换一套新装备！阿飞，你的精神力是弱了点，但只要小心点，跟紧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陈默看准时机，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他站到三人旁边，也抬头看着光幕上那个关于“雾隐沼泽”的任务，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他们听。
“啧，又是雾隐沼泽。”
他摇了摇头，用一种充满惋惜的语气说道：“上次那个疯狗小队，可真惨啊。”
光头壮汉三人闻声，都转头看向他。
“特别是他们那个辅助，叫小马的，听说人挺不错的，就是精神力天生脆弱。被瘴气一冲，当场就废了。”
陈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三人耳朵里。
那个年轻的辅助，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陈默继续慢条斯理地补刀：“他被抬回来的时候，嘴里就一直念叨着‘好多蘑菇在对我笑’，口水流了一地。医生说，脑子被烧坏了，救不回来了。他那支队伍，为了给他治病，把之前赚的钱全搭进去了，最后还是人财两空。”
【天赋发动成功，影响目标：目标小队，造成影响：微小（恐惧情绪放大）。】
【获得真实点数：2点。】
【当前真实点数：2\/500。】
一番话下来，光头壮汉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身后的那个年轻辅助，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小子，你谁啊？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队伍里那个背着狙击枪的瘦高个，眼神不善地盯着陈默。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比较爱听八卦而已。”陈默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他没有再多说，而是转身就准备走。
他知道，钩子已经下到位了，鱼会不会咬，就看他们自己了。
“等等！”
果然，那个光头壮汉开口叫住了他。
陈默停下脚步，回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有事？”
光头壮汉走到他面前，d级巅峰的气势不自觉地散发出来，带着一股压迫感。
“小子，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陈默眨了眨眼，“就是觉得，一个有潜力的辅助，就这么废了，挺可惜的。毕竟，一个好辅助，可比一套新装备值钱多了，不是吗？”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光头壮汉的心窝。
他沉默了。
是啊，装备没了可以再买，可一个配合默契的队友要是废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陈默看着他的表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黑色丝绒盒子，在三人面前打开，露出了那枚闪烁着微光的精神守护符文。
“这是……？”光头壮汉瞳孔一缩。
“公会出品，精神守护符文。”陈默淡淡地介绍道，“能有效抵御d级以下的绝大多数精神冲击和幻术。戴上它，别说区区雾隐沼泽的瘴气，就算是在四号地铁站那种地方，也能保你脑子清醒。”
四号地铁站！
听到这五个字，光头壮汉的脸色彻底变了。
昨天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大新闻，他当然听说了！
一个新人菜鸟，闯进了四号地铁站，不仅活着出来了，还带回了d级以上高危灵体的情报！
他死死地盯着陈默：“你……就是昨天那个……”
“侥幸活下来了而已。”陈默收起盒子，风轻云淡地说道，“这东西，本来是我留着自己保命的。不过最近手头有点紧，没办法，只能忍痛割爱了。”
“你……你想卖？”这次开口的，是那个快要吓哭的年轻辅助，他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嗯。”陈默点了点头，“一口价，两万龙夏币。”
他直接报出了纹身女人给的“官方指导价”。
“两万？！”那个狙击手叫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一个一次性的玩意儿，就要两万？”
“命重要，还是两万块重要？”陈默反问，“或者，你们可以赌一把，赌他的精神力，能扛得住沼泽里的瘴气。”
那个年轻辅助的脸，瞬间又白了三分。
光头壮汉死死地盯着陈默，脑子里在飞速权衡。
两万块，几乎是他们这次任务报酬的三分之二了。
可陈默说得对，跟队友的命比起来，跟整个团队的未来比起来，这两万块，又算得了什么？
“一万五！”光头壮汉咬着牙，伸出一只手掌，“一万五，这东西我们买了！”
“成交。”
陈默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光头壮汉都愣了一下，他准备好的一大堆砍价的说辞，全都憋了回去。
他没想到，这小子答应得这么爽快。
陈默心里想的却是：一万五，够了！不仅够赔刘洪的五万块，还能剩下一些钱，给妹妹买点好吃的。
很快，钱货两讫。
陈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看着那笔一万五千元的到账信息，他那颗悬了两天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小子，谢了。”光头壮汉收好符文，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我叫熊刚，交个朋友。”
“陈默。”
他没有过多寒暄，收起手机，转身离开了猎人公会。
窟窿，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