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人生才都刚刚开始,却又戛然而止,连风里都透露着遗憾的味道。
有些人是被逼无奈选择了自杀,有人则是死于他杀,总之都终无善果。
他们都想活下来的,选择自杀的人也是想活下来的,只是有人不让他们活下去。
可他们……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再也无法见到、体会到温暖的太阳,也无法感受月亮的静谧温柔,还没看过海没见过黄土沙漠……
许许多多的事物都没有体验过,许许多多美味的事物也再没有了品尝的可能。
人生里还有许多将要不期而遇的人,终究是没有了可能,缺憾的不是一个人的人生,是很多很多人的人生。
一切看似都已尘埃落定,可是对于这些少年冤魂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少年们窝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着,好似他们还活着,还有大好人生,而现在只是他们和朋友闲聊的一个普通夜晚。
安韵讲述完一切,内心泛起浓浓的悲伤,她和张尚美都是没有明天的人了。
“现在你们知道所有了,其他人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尽管听完了大致的故事,双旋的内心还是有着很多的疑惑,看了安韵和张尚美好几眼。
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们都是朋友,对吧?”张尚美瞧见双旋这副模样,对着她温柔笑笑,又将头微微扬起期待地看着安韵。
被长长衣袖遮盖的手轻轻扯了扯安韵的袖口,安韵有些别扭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冒犯,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我在尚美的意识世界里看过你的日记,还有你刚刚也说了你是打算出国的,为什么后来……”
双旋没有说完,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没说出的后半句是什么。
少年魂魄们都噤了声,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不仅仅是他们,张尚美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安韵本该出国忘了她拥有美好的未来,为什么最终落得个和她一样没有明天的结局。
“奕涵在我出国的前一天告诉了我尚美的死讯,我不相信尚美会是跳楼自杀的人……”
“我第一次违背了母父的意愿,固执地要留下来。”
“我一直以来就像只听话顺从的提线木偶任由我的母父操纵,唯一出格的只有这件事了。”说及此处,安韵苦涩地笑了笑。
“我和奕涵不停地找寻那三人的罪证,没成想被算计了……”
“是我不好,牵连了奕涵,我唯一的朋友和我一起从五楼坠下,魂魄一直被困在死亡地点。”
“后来奕涵和一个神秘女人做了交易,让我获得强悍的能力为尚美报仇……而她不知所踪。”
安韵淡淡诉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沉,似是再次体验了一遍当初的痛苦,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没有落下。
田奕涵说她不喜欢看安韵哭,安韵这么好看的人就该多笑笑。
张尚美刚刚扯住安韵袖口的手并未松开,缓缓下移,紧紧握住了安韵冰冷的手,握住了她最贪恋的味道的……所有者。
神秘女人?换取强大力量的筹码是田奕涵……是田奕涵的魂魄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神秘女人……会是孟溪吗?
周宁的心里疑云密布,她静静看着飘动的窗帘思索着这些问题。
忽然感受到一道视线,她微微侧头,发现是坐在桌前的白发丛生的陌生女人。
两人的视线交汇,彼此都带着一股审视意味。
这个女人是谁?
周宁环视四周,又深嗅了一口返魂香。
这香似乎还加了些别的东西……
一种属于她的世界的东西。
“这位小姐,可否移步说话?”女人站起身来眉目含笑,对周宁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宁侧过身刚准备取得双旋的同意,话还没说出口双旋就先出声了。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双旋站到了周宁面前,直视着眼前的陌生女人。
“双旋同学,你问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双旋有些诧异。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的事情,尽管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不过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女人依旧眉目含笑,等着双旋发问。
“我想知道……何之桃去哪里了?”
双旋还是放不下何之桃,想起何之桃的死因双旋的心就忍不住抽痛,眼泛泪花。
“红棕木门后囚禁的灵魂等待着救赎。”女人说完后就先一步出门了,也没管周宁有没有跟上。
双旋愣愣地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反复呢喃着红棕木门。
周宁双手按住双旋的肩膀,让双旋直视她。
高束的马尾辫已有些松懈,耷拉在肩上,乌黑水滑的发丝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我去去就回,然后陪你去找何之桃,好不好?”
说到“好不好”时,周宁的眉眼微微上挑了下,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俨然是副哄小孩的模样。
每回看到周宁的这双眸子,双旋都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只有十六岁的自己本应是下位者,可双旋却在心底生出一股上位者的情绪。
周宁的样子好像……一只小狗,让人忍不住想要蹭蹭嗅嗅,摸一摸。
双旋几乎是不经思考地说了声“好。”
*
另一间房间内,女人站在窗前已有一些时间。
昏黄的灯光下,女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窗户微微开启,冷风吹拂着,发丝在空中飘舞。
门被缓缓推开,女人也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周宁,淡漠的眸子里出现了些许光亮。
“周小姐,又见面了。”
“刚刚不才见过?”周宁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只是眼神变了变。
“你应该能猜到我说的不是刚刚,我相信周小姐是个聪明人。”
女人一如既往地眉目含笑,但多看一会儿就会发现她的笑意根本就不达眼底,很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我是不是也该知道下你姓甚名谁?”周宁没接茬,直接换了个话题。
“告诉你也无妨。”女人嘴角微微扬起,轻轻笑了声,转过身没再看周宁,继续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