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晚辣”如同炸雷般在村口炸开!
震得围观的村民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江浩的声音里裹挟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在九月的秋风中格外刺耳。
张德彪枯瘦的身子蜷缩在儿子怀里,脏兮兮的汗衫领口歪斜着,露出嶙峋的锁骨。
他干瘪的手掌死死捂着脑袋,指缝间却露出一只浑浊的老眼,贼溜溜地朝张富贵使着眼色。
“江浩!”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张富贵猛地直起腰板,黝黑的脸上青筋暴起。
他粗糙的大手“啪”地拍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
围观的王寡妇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红头巾都歪了半边。
李瘸子拄着拐棍往后退了半步,缺了门牙的嘴咧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爹都六十多的人了,你还要跟他计较这些?”
“你看看!我爹这身子骨,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吗?”
富贵的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飞溅。
他一把扯开张德彪的衣服,露出黝黑的胸膛,以及瘦骨嶙峋的身子。
张德彪适时地“哎呦”一声,枯瘦的身子又往儿子怀里缩了缩,活像只受了惊的老鹌鹑。
典!
经典发言!
明明是你们的错,却因为对方只是岁数大,有点病,就不能追究了?
那踏马来的规矩?
江浩冷眼看着这对父子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
“少踏马跟我玩道德绑架!”
“张富贵,你爹要真有个好歹……”他的声音突然转冷。
“那也是你们父子俩自找的!”
“你爹要是去医院治病,别指望我掏钱。”
“但你爹要是想去见阎王,我倒是可以帮帮忙。”
“你!”张富贵猛地站起身,破旧的解放鞋在黄土路上碾出深深的痕迹。
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被董天成肥胖的身躯挡在了中间。
“够了!”董天成厉声喝道,崭新的牛皮鞋“啪”地跺在地上。
“张德彪,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他举起那张泛黄的协议。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还想抵赖?”
张德彪的“呻吟”戛然而止,枯瘦的手指悄悄松开了些。
他从指缝间偷瞄着人群外围的吴秋雅,只见这位未来的亲家母正环抱双臂,嘴角挂着讥诮的冷笑。
这一眼看得他后背发凉,呻吟声顿时又高了几分。
“呵。”沈冰冰突然轻笑一声,乌黑的麻花辫在阳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绞着辫梢,明亮的眸子里满是讥诮。
“张村长这病……来得可真是时候。”她缓步上前,布鞋在黄土路上踩出浅浅的印子。
“刚才要钱的时候精神头十足,现在倒病得快不行了?”
张富贵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粗糙的大手捏得咯咯作响。
他黝黑的脖颈上青筋暴起,破旧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一大片。
在村民面前丢脸不重要,可在自己未婚妻面前丢脸,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沈冰冰本来就跟江浩不清不楚的,这一下子自己在留点污点。
沈冰冰岂不是名正言顺的,和他解除婚约。
然后去跟江浩好了吗?
这踏马可不行!
“江浩!”他突然暴喝一声,唾沫星子飞溅。
“今天这事没完!”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结实的胸膛。
“我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沈冰冰一个箭步挡在江浩面前,纤细的身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你爹要是真有问题,那就送医院!”
“我在省人民医院认识精神科主任,专治老年痴呆。”
“现在派车送过去,天黑前就能到省城。”
她故意把“老年痴呆”四个字咬得极重。
张德彪的“哎呦”声戛然而止。
他枯树皮似的手死死拽住儿子的裤腿,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开什么玩笑!
他这病本来就是装的,还去省城医院?
让专家诊治?
那不瞬间露馅了?
“哎,哎呀……”张德彪突然晃了晃脑袋,脏兮兮的汗衫领子都歪到了一边。
“我,我突然不疼了。”
他手忙脚乱地从儿子怀里爬起来,破布鞋在地上蹭出几道滑稽的痕迹。
这副不打自招的模样,自然让众人冷笑不断。
“张村长,您这病好得可真快啊!”沈冰冰冷哼一声。
张德彪的老脸再也挂不住了,捂着脸,低下头。
江浩冷冷的看着张德彪,开口道:“既然好了,那就谈谈,该怎么办吧。”
这话一落,张德彪知道,他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董天成更是看准时机凑了上去,走到江浩身边。
那双绿豆眼滴溜溜一转,脸上堆出谄媚的笑。
“江老板,您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他搓着肥厚的手掌。
江浩慢条斯理地卷着旱烟,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在空气中弥漫。
他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我不知道啊,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民群众,哪知道这些?”说着,还故作无辜地摊了摊手。
董天成闻言浑身一颤,油光满面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江浩的意思是让他看着办。
办的好,咱俩就有机会接着谈。
办的不好,呵呵……
董天成深呼一口气,先是瞄了一眼沈冰冰,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就知道沈冰冰默许了江浩的做法。
他立刻正了正脸色,转过头对着张德彪说道。
“张德彪!”他肥厚的手掌“啪”地拍在身旁的石磨上,震得上面的烟灰四散飞扬。
“你身为村长,却无视和村民许下的约定,还公然要抢粮,抢钱!”
“毫无律法,藐视村规!”他每说一个字,脸上的横肉就抖动一下。
张德彪枯瘦的身子猛地一晃,脏兮兮的汗衫后背瞬间湿透。
“董,董主任……”他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干裂的嘴唇不住颤抖。
“从今天起……”董天成突然提高嗓门,崭新的牛皮鞋在地上重重一跺。
“你这个村长,就不要干了!”
他肥短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定格在张德彪鼻尖前。
张德彪如遭雷击,枯树皮似的老脸瞬间惨白。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撞翻身后的李瘸子。
把他村长的位置扒了?
这哪行啊?
他以后还怎么捞钱?
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董主任啊!”他突然扑上前,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董天成的西装下摆。
“我这不是因为老年痴呆才健忘的吗?”
“这不是我的本意啊!”
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在阳光下泛着恶心的光。
他脏兮兮的汗衫领口歪斜着,露出嶙峋的锁骨。
“你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就不让我当村长啊!”
“我,我为村里奉献了大半辈子啊!”
董天成嫌恶地甩开他的手,崭新的西装袖口顿时沾上一片污渍。
他冷笑一声,肥厚的下巴抖了抖。
“你既然知道自己有病,那还当什么村长?”
“把位置让出来,给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
“我看江老板就很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