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上程灵素递来的月白道袍时,袖口还沾着霍都地脉融化后的焦味。
她蹲在火盆前拨弄炭块,药囊里的陈皮香混着熔浆残痕的腥气,在密洞里漫开:西域游方道士最妙——武当山脚下的香客里,总有些白须老道背着木剑讨茶喝。
赵敏扯了扯自己道袍的广袖,原本缀满珍珠的袖口被她用匕首挑了,露出底下素色麻料:松鹤楼二楼的窗棂有半指宽的裂缝,去年我扮作波斯商人时藏过密信。她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枚羊脂玉牌——那是她丝绸之路能力的信物,玉面映着跳动的火光,方才收到线报,三丰真人把宋远桥留下当门面,俞二伯被圈在演武场。
其余四侠...被逐下山时,每人的剑穗都被剪了。
我系紧道冠的丝绦,指腹触到发间残留的冰碴——那是霍都冰晶棱锥碎裂时溅上的。二字像根细针扎进心口。
上回见俞莲舟,他还摸着我头顶说无忌长到比我高了;宋远桥总把我抱上他膝头,教我认剑谱上的虫鸟篆。
谢逊靠在洞壁上,古铜色皮肤在火光里泛着暖光。
他没换道袍,只披了件程灵素的灰布外衫:我在松鹤楼等你们。他冰焰双眼里的金红暗了暗,有些事...得你自己见着才信。
山风卷着松涛声撞进洞来,我闻到了熟悉的青檀木香气——武当山到了。
松鹤楼的灯笼在暮色里晃成一团橘红。
赵敏踮脚往二楼走时,道袍下摆扫过楼梯扶栏,那道半指宽的裂缝正对着山门方向。
我站在她身后,用价值感知扫过整座山:十八名武当弟子的呼吸声在我脑海里凝成光点,他们巡山的路径像金线般交织,每隔三刻会在回心崖处错身——那是俞莲舟配送路线先知的破绽,他能预判行动轨迹,却算不准人心的犹疑。
戌时三刻。赵敏压低声音,玉牌在她掌心沁出薄汗,俞二伯的感知网会在子时前收网。
我摸了摸怀里的《阴阳篇》,九阳劲顺着指尖爬上后颈——这是我加速修炼时的征兆。
山门外的石狮子眼睛被暮色染成墨色,我踩着两名弟子换岗时的空隙溜进去,鞋跟碾过的青苔发出细碎的响。
变故发生在紫霄殿后巷。
系统异变者!
空性的声音像破钟撞在脑仁上。
他从影壁后跃出时,袈裟上的金线泛着冷光,那是武学质检员终极形态的标志——每根金线都是他用内力织就的质检规则。
他手里的降魔杵指着我,杵尖还滴着新鲜的血:霍都的地脉暴走、谢逊的冰封解除、九阳劲的异常加速...全是你搞的鬼!
我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砖墙。
空性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大乘中期的内力在他周身凝成淡金色光罩。
他说的没错,可我不能停——祖师堂的师徒契约,张三丰被压制的本我,都在等我。
护教法王共鸣。我咬着舌尖念出咒语,喉间泛起铁锈味。
殷天正的虚影在我身侧凝现,火红色披风翻卷如焰,屠龙刀的光影劈开空性的金线。
空性的降魔杵砸在虚影上,金铁交鸣中,殷天正的声音混着千年火山的轰鸣:臭小子,别让老子白来!
我趁着空性愣神的刹那钻进偏院。
青石板缝里的积雪被我踩碎,发出细碎的响。
祖师堂的木门挂着铜锁,锁孔里塞着半片干枯的竹叶——那是宋远桥的标记,他总爱用竹叶当钥匙。
推开门的瞬间,檀香味裹着尘埃扑面而来。
正中央的香案上,张三丰的画像被供在锦缎里,他的眼睛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我跪下来时,膝盖压到了香案下的暗格。
信笺的纸页比想象中沉。
泛黄的羊皮纸上,字迹是用朱砂混着人血写的,笔画间还凝着未散的怨气:吾张通玄,得初代教主传命运代码,然不愿为提线木偶,故封识海于太极图中。
今九阳遍传,代码复苏,吾恐他日醒时,已非吾。
身后的木门被震成碎片。
我转身时,太极长剑的寒芒已经抵住我咽喉。
张三丰站在月光里,道袍纤尘不染,可他的眼睛——左眼是我熟悉的温和棕褐,右眼却泛着初代教主的幽蓝。
你来得太早了。他的声音像两块冰相撞,代码还没补全。
我没动,喉间的剑刃割破了皮,血腥味在嘴里漫开。师父,是我来了。我说,声音比想象中稳,当年在武当山,您教我背《道德经》,说上善若水。
现在的您...还记得吗?
他握剑的手顿了顿。
右眼的幽蓝暗了暗,左眼的棕褐却突然亮起来,像要挣出什么牢笼。
小心...赵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她少见的慌乱,他的气息变了。
我盯着张三丰眼中交替闪烁的双色光芒,九阳劲在经脉里烧得发烫。
他的指尖在剑柄上轻轻颤抖,像在跟什么东西角力。
风卷着碎木屑从他身侧掠过,我闻到了熟悉的紫霄宫熏香——那是他最爱的沉水香。
不是他不想醒来。我对着赵敏的方向轻声说,同时看见张三丰左眼的棕褐突然暴涨,几乎要吞没右眼的幽蓝,是有人...不让他醒来。
话音未落,整座山巅突然震颤起来。
张三丰的太极剑嗡鸣着脱离他掌心,在半空划出金色光轨。
我望着那光轨逐渐连成一个巨大的圆,心里突然浮起个荒谬的念头——这是...太极囚笼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