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温度顺着指腹往骨头里钻,我盯着那把由炊烟凝成的刀,刀身还凝着未散的面香——是母亲惯用的胡麻油泼过的香气。
从前在冰火岛,她总说切面刀要养在灶头,沾了人间烟火气才不会钝。
此刻刀脊上的刻痕硌着虎口,像她当年手把手教我握刀时,用拇指关节顶我手腕的力度。
张无忌?赵敏的声音带着裂帛似的颤音,我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凑到了跟前,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尾发红,发件人显示母体-殷素素......她真的还活着?
我指尖摩挲刀身,刀纹里渗出极淡的热气,像母亲冬天拢着我手捂热汤碗时的温度:她没进系统。我抬头看向漫天飘散的炊烟,长安的胡饼香裹着洛阳羊肉汤的白汽,在半空织成半透明的网,系统要的是完美传承,是能写进典籍的神功。
可我娘教我的,是怎么把冻硬的面团揉软,怎么看灶火的火候,怎么把最后半块饼掰给饿肚子的邻居。我握紧刀,指节发白,她把自己活成了系统——每一家灶火,都是她的节点。
话音未落,掌心的刀突然发烫。
我念头一动,催动信息感知逆向追踪,眼前的空气骤然泛起涟漪——地下三十六城的灶火竟连成一张金线巨网,网心正扎在光明顶地脉最深处,而每个网眼里,都飘着残破的纸页:有染着油渍的《太祖长拳》残篇,有包过酱牛肉的《达摩剑谱》边角,甚至还有半张写着切菜时手腕要活的破布,墨迹早被油星子晕开。
原来那些被完美教派焚毁的民间武谱......周芷若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我转头见她指尖的暴雨梨花针正凝着数据流,针尖却微微发颤。
她素白的衣袖被气浪掀起,露出腕间那圈我亲手编的红绳,他们没烧干净,全藏在灶灰里了。
因为灶火不会审判。小昭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这才注意到她不知何时跪坐在地,圣火令的碎片在她膝头闪着幽蓝微光。
她抬头时,眼尾的泪痣被火光映得发红,系统要的是可量化的传承者,但真正的武学......她喉结动了动,有人愿意教,有人愿意学
周芷若的剑突然出鞘,剑气裹着暴雨梨花针的洪流直逼小昭面门:那你为何启动审判?剑尖停在小昭眉心三寸处,针雨却已穿透她肩头的法袍,在布料上烧出焦黑的洞。
小昭没躲,只是闭目轻笑:因为只有能逼出真正的承继者——不是系统选的,是江湖认的。她抬手,三片圣火令突然从赵敏、周芷若和我手中浮起,在半空凝成三角。
每片令牌上都映出画面:赵敏的那片是商队星图,驼铃摇碎的星子串成丝路;周芷若的是炊烟长河,每缕烟里都飘着阿婆教小丫头扎马步的身影;我的那片最模糊,却能看清灶前站着个系蓝布围裙的身影,正把切面刀递给扎着总角的少年。
三选一。小昭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谁断,谁留?
我突然笑出声。
掌心的切面刀地震鸣,震得虎口发麻——是母亲在冰火岛骂我偷懒时,用刀背敲我脑袋的力道。你们总爱让人二选一。我抬头看向天际,那里还浮着刚才投射的全家福:殷素素抱着襁褓里的我,身后站着个握地脉锚点的少年,眉眼像极了我十四岁在蝴蝶谷的模样,可我娘的灶台,从来都是有剩就分
话音未落,三十六城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我转头望去,洛阳的卖油郎举着油担冲上天,扁担尖挑着半本《通背拳》;杭州的绣娘甩着花绷子跃起,绷轴上缠着《绵掌要诀》;甚至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举着烧火棍,棍头还粘着没拍净的灶灰——万千道真气冲上天际,竟在空中拼出人养功三个烫金大字,每个笔画都渗着油星子的光。
你......在用集体意志覆盖系统认证?!小昭猛地睁眼,瞳孔里的蓝光被金芒撕开道裂缝。
我踏前一步,将三片圣火令并排插入人养功纹路。
地脉突然震颤,市井的炊烟与商路的星子在半空绞成绳,缠上我的手腕:我不是覆盖,是重写。我望着那些举着家传兵器的普通人,他们的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像极了当年在蝴蝶谷,常给我送枣糕的张阿婆,从今往后,武学传承不靠神谕,不靠血脉。我握紧切面刀,刀尖挑起一缕炊烟,靠谁愿意为后辈多煮一碗面。
三枚圣火令突然共鸣,震得地面裂开蛛网纹。
赵敏突然低呼:看天上!我抬头,只见半空凝出座虚影灶台,灶火正舔着一卷泛着冷光的绢帛——是《武学归零令》,系统用来抹除民间传承的终极法则。
这火......赵敏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火焰,又触电般缩回,比圣殿的金融圣火还烫。
就在这时,小昭突然全身剧震。
她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残破的圣火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武学伦理审判——终审试炼,启动!
法阵骤然扭曲,三席合一的位置裂开道青铜巨门,门上刻着师徒契约核心六个古篆,每个字都渗着暗红的血光。
小昭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唯有踏入此门者,可承继系统......但门内,只有一人生还。
周芷若的手瞬间扣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全是冷汗:无忌,我——
我去。赵敏几乎同时开口,她的蒙古帽被气浪掀落,长发在身后狂舞如旗。
我反手握住周芷若的手,又抓住赵敏的手腕,将她们往身后带了半步。
青铜门内涌出的寒气漫过脚面,像极了当年玄冥神掌的冷,但更沉,更钝,像是无数双怨毒的眼睛在盯着我。
别争了。我冲她们笑,指腹蹭过周芷若腕间的红绳,又捏了捏赵敏手背上的薄茧——那是她当年替商队赶车时磨的,这顿饭,我请。
我抬脚跨入门内的刹那,身后传来手机震动声。
我没回头,只听见赵敏喊了句新消息!,接着是周芷若倒抽冷气的声音。
门在我身后轰然关闭,黑暗瞬间吞没所有光。
等眼睛适应黑暗,我才看清门内的景象:正中央悬浮着口青铜巨锅,比光明顶的炼丹炉还大十倍,锅内翻涌着暗紫色的汤液——凑近了看,哪是汤?
分明是无数碎片在翻滚:有被撕烂的武谱,有断裂的剑,有染血的拜师帖,甚至有个扎着道髻的老头,正被汤液啃噬着小腿,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我握紧切面刀,刀身突然变得滚烫。
顺着锅沿往下看,锅底沉着枚玉符,和当年在蝴蝶谷得到的地脉锚点一模一样,符上刻着三个字,被汤液泡得有些模糊,但还能认出来——反炖炉。
汤液突然翻涌得更凶了,有片记忆碎片撞在我脚边,慢慢凝成人形:是成昆,跪在雪地里,身上的袈裟结着冰碴,他抬头时,我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不是狠厉,是恐惧,像是被什么更可怕的东西追着,要把他推进这口锅里。
我握紧刀,往前迈了一步。
锅底的玉符突然泛起微光,照得我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像极了当年母亲抱着我站在灶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