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焰之的脊背瞬间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舷窗外的云海翻涌,机舱内却静得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
——是啊,明家。
——这个曾经小时候在瑞士雪场被狼狗追逐的时候,举着猎枪冲过来准备保护他的明家大小姐。
——这个在他第一次接管裴氏遭遇董事会刁难时,带着明家三艘货轮的军火订单砸在会议桌上的明薇蔷。
裴焰之忽然转身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明薇蔷吃痛的呜咽了一声——
“去年你在云城体育大学包养的那个大学生……”
明薇蔷笑得花枝乱颤,顺势跨坐到他腿上:“吃醋啦?那不过是……”
“我知道。”
裴焰之打断她,拇指重重碾过她的唇瓣,“你故意让他拍那些照片,就因为我那段时间经常飞国外出差没空陪你。”
明薇蔷瞳孔微缩,随即又娇笑着缠上他的脖颈:“那你还不是照样原谅我了?”
——裴焰之当然会原谅。
他们之间早就算不清谁欠谁。
“我们生来就是同类。”
裴焰之突然吻住明薇蔷的锁骨,“你那个养兄明朗……”
“比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更该死。”
明薇蔷在他怀里颤抖着笑起来。
——是啊,明朗。
——那个永远挂着温柔假面,一直表现的关心她的“哥哥”。
明薇蔷突然凶狠地扯开裴焰之的衬衫,指甲在他心口划出血痕:
“所以楚晔辰要抢你的家产……”
“明朗背着我想要控制百利集团……”
“我们凭什么要忍?”
裴焰之掐着她的腰按在舷窗上,云层在明薇蔷身后如巨浪翻腾。
“忍?”裴焰之冷笑,手指探入明薇蔷的发间,“我们迟早会彻底掌控一切……”
明薇蔷仰头瞬间大笑。
——多可笑啊。
——他们在这肮脏的共生关系里,找到了最扭曲的救赎。
。。。。。。
一番云雨之后,裴焰之斜睨着身旁的明薇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你那个‘哥哥’……最近倒是安分。”
裴焰之刻意咬重“哥哥”二字,舌尖像在品尝某种毒药。
明薇蔷正对着化妆镜补口红,闻言指尖微微一顿,随即冷笑出声:
“怎么?裴总连个养子的醋都要吃?”
裴焰之仰头饮尽杯中威士忌,喉结滚动间溢出低笑:“我是怕明小姐心软……毕竟——”
他忽然倾身逼近,带着威士忌气息的呼吸烫在她耳畔:
“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在看妹妹。”
明薇蔷“啪”地合上口红盖子,化妆镜的镜面映出她骤然冷厉的眉眼——
“他也配?”
舷窗外云海翻涌,明薇蔷的声音像淬了冰:
“父亲确实动过心思。”
她永远记得那个雨夜——明朗十八岁生日宴后,明耀辉将她和明朗叫进书房。
“薇蔷,明朗虽然不是你亲哥哥,但能力品性都是顶尖的。”
父亲明耀辉拍着明朗的肩膀,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赞赏。
“将来你们结婚,百利集团才能世代兴旺。”
当时明朗就站在阴影里,白衬衫下的肌肉绷得发紧,看明薇蔷的眼神烫得骇人。
“第二天我就拉着你搬去了沪城的寄宿学校。”
明薇蔷的指甲在真皮座椅上刮出细痕,“三年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裴焰之把玩着明薇蔷的一缕卷发,似笑非笑:“后来呢?”
“后来?” 她红唇勾起残忍的弧度,“他趁父亲心脏病发作,在病房外堵我。”
那是明薇蔷第一次见到向来温润如玉的明朗发疯——
明朗把明薇蔷按在消防通道里,白大褂上还沾着父亲抢救时的血渍,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薇蔷,我可以不要明家一分钱……你看看我,求你……”
她当时直接甩了他一耳光。
“省省吧。”
明薇蔷至今还记得自己当时如何掰开他颤抖的手指,“你讨好父亲二十年,不就是为了今天?”
机舱内香槟桶泛起细碎泡沫,明薇蔷晃着酒杯嗤笑:
“他以为装深情就能打动我?”
“去年他在巴黎拍下那套蓝钻项链,托人说是准备送我的订婚礼物……”
她突然将酒杯砸向舱壁,玻璃碎片如星辰崩裂——
“我转手就捐给了艾滋基金会!”
裴焰之低笑出声,指腹抹去她唇边溅到的酒液:“这么恨他?”
明薇蔷顺势咬住裴焰之的手指,尖齿陷入皮肉:
“我只是恶心……”
“一条靠施舍活大的狗,也敢觊觎主人的位置。”
舷窗外此时雷暴云团翻滚,映得裴焰之眼底猩红一片。
伦敦政经学院毕业的那年,裴煌只给他发了条短信:【回来接手灰色业务】。
而楚晔辰在剑桥某篇经济论文获奖时,裴煌包下整版《泰晤士报》登贺词。
他第一次替裴家洗白地下钱庄,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庆功宴上裴煌只是神情淡淡:【还要继续努力】
而楚晔辰接管楚家的时候只是远程签了份的油田合同,裴煌就将自己西伯利亚的一条能源线准备双手奉上——虽然楚晔辰并没有接受。
最可笑的是……
楚晔辰甚至不肯姓裴!
“焰之?”明薇蔷的指甲陷入他手臂。
裴焰之这才发现自己在笑,笑声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管。
“你说……”他忽然按住明薇蔷的后颈,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如果我把楚家的产业送给父亲……”
“他会不会……正眼看我一次?”
机舱灯光在他脸上切割出狰狞阴影,那些经年累月的毒火终于烧穿了优雅皮囊。
明薇蔷被他掐.得呼吸困难,却兴奋得瞳孔放大:“你终于肯承认了?”
她舔着嫣红的嘴唇凑近:“你恨的根本不是楚晔辰……”
“你恨的是那个得不到父爱的自己。”
裴焰之猛地将她掼在舷窗上,整架飞机都在震颤。
“闭嘴!”
玻璃外电闪雷鸣,照亮他眼底癫狂的杀意。
——杀了楚晔辰。
——杀了那个永远被偏爱的影子。
——这样父亲就只剩他了……
——只能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