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郡,第七驻军治所。
营寨高墙耸立,门口的哨塔上,几名秦兵百无聊赖地靠着长戟,打着哈欠。
白怀月一身麻衣,一步步走到营寨大门前。
“站住!”
守门的士兵长戟一横,拦住了他的去路。
“军营重地,闲人免入,赶紧滚蛋!”
另一个士兵也跟着呵斥:“哪来的臭要饭的,找死不成?”
白怀月停下脚步,面无表情。
“我找刘乐。”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刘乐?”守门士兵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我们刘乐将军的名讳,也是你这种人能直呼的?”
“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赶紧滚,不然别怪爷爷的戟不长眼!”
白怀月没有动,只是重复了一遍。
“我叫白怀月,是刘乐让我来的。”
白怀月?
这个名字,让其中一个士兵的动作僵住了。
他猛然想起几天前,刘乐将军亲自跑到门口来叮嘱他们的话。
“这几天,要是有个叫白怀月的年轻人来投军,不管他在干什么,不管本将军在干什么,第一时间带来见我!”
“要是耽误了,你们几个的脑袋,就都别要了!”
想到这里,那士兵额头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他再看向白怀月的神态,完全变了。
“您……您就是白公子?”
另一个士兵也反应了过来,手里的长戟差点没拿稳。
乖乖,这就是将军口中那个猛人?一剑砍了十个胡人脑袋,还敢跟影密卫叫板的狠茬子?
“白公子,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先前还满嘴“滚蛋”的士兵,此刻点头哈腰,转身就往营里跑,那速度,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
治所中军大帐内。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烤肉的焦香,弥漫在空气里。
军候刘乐正和手下的五个百丈,围着一个火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将军,你说的那个白怀月,真有那么神?”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百丈,灌了一大口酒,瓮声瓮气地问。
“一剑斩十首?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我不信。”
“就是,将军,你别是喝多了吹牛吧。”另一个瘦高个百丈也跟着起哄,“还敢对影密卫甩脸子?那可是陛下的鹰犬,咱们见了都得绕道走。”
刘乐嘿嘿一笑,撕下一条羊腿,啃得满嘴是油。
“吹牛?”
“老子亲眼所见的,还能有假?”
他吐掉嘴里的骨头,得意洋洋地说:“你们是没看见那小子的剑,快得邪门!还有那股子劲,天王老子来了他都敢瞪两眼。”
五个百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不信。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汉子,自然知道战场杀敌有多难。
一个二十岁的青年,能有这本事?
除非他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剑。
刘乐也不跟他们争辩。
“那小子答应我了,守孝三日,就来投军。”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话音刚落,帐篷帘子被人猛地掀开。
“将军!”
先前那个守门士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白……白公子,他来了!”
刘乐手里的羊腿“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妈的,总算来了!”
他大步流星地冲出营帐,把五个面面相觑的百丈甩在了身后。
营帐外,白怀月正静静地站着,像一棵扎根在原地的孤松。
“哈哈哈,白兄弟!”
刘乐人未到,洪亮的笑声先传了过来。
他几步冲到白怀月面前,热情地伸出大手,就想往白怀月的肩膀上拍。
这是军中汉子表达亲近最直接的方式。
然而,他的手掌在即将触碰到那身麻衣时,落空了。
白怀月只是向旁边错开半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抬起头,对着刘乐微微颔首。
“刘将军。”
刘乐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不过他也是个心大的,很快就收回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直笑。
这时,那五个百丈也跟着走了出来。
他们正好看到白怀月躲开刘乐的那一幕,又见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连个笑脸都没有。
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小子,也太傲了点吧?
刘乐将军这么热情地去接他,他居然敢不给面子?
军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家伙。
一个络腮胡百丈率先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白怀月。
“你就是白怀月?”
白怀月没说话。
络腮胡也不在意,他和其他四人交换了一个神色,呈一个扇形,隐隐将白怀月围在了中间。
“听说你很能打?”
“小子,军营里不信嘴上说的故事,只信手里的家伙。”
另一个百丈活动着手腕,发出“咔咔”的声响。
“咱们弟兄几个,想跟你过两招,切磋切磋。”
“你敢不敢接?”
刘乐站在一旁,抱着胳膊,非但没有阻止,反倒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他心里门儿清。
军营就是这么个地方,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想让人服你,光靠嘴说没用,得拿出真本事。
打一架,不管输赢,这坎就算过去了。
你要是不敢打,那以后谁都瞧不起你,没人会拿正眼看你。
白怀月当然也懂这个道理。
他扫过面前这五个气势汹汹的军汉。
很好。
正愁找不到人试试手。
“你们五个,一起上。”
络腮胡百丈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五个,一起上。”
白怀月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池塘。
“操!”
络腮胡勃然大怒,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你他妈的看不起谁呢!”
另外四个百丈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他们是什么人?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是军候手下最能打的五个百丈!
现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敢让他们五个一起上?
“好,好得很!”
那个瘦高个百丈怒极反笑,“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别怪兄弟们手黑!”
刘乐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他看看白怀月,又看看自己那五个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手下。
这小子,是真有本事,还是狂妄到没边了?
二十岁的年纪,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又能有多高的修为?
他心里也没底了。
“要去打,就去演武场。”
刘乐挥了挥手,“别在这堵着门,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