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灯等了三轮才转过弯，就近摆摊是天意。
程然虽然觉得对不住去市中心等自己的食客，但这都是命。
菜市场吃食通常分两种，早点铺子和卤味摊子。
众所周知，卤料复合香味在中餐界也是出了名的流氓，属于一出来会盖过绝大部分香味的菜式。
只不过凉掉的卤味气味会逊色很多。
但在没什么餐饮竞争压力的菜市场，卤味店基本都是艳压群芳。
好巧不巧，下午已经进入买菜低迷期的菜市场，程然能摆摊的空位旁就有一家卤味店。
菜市场的卤味店还是不少的，这家店的生意不错，过了饭点仍有几个老顾客光顾。
“老卢，牛舌有没有？给我来一斤。烤鸭也给我来半只。”刚到的顾客招呼着。
正在切猪心的老卢笑着打趣。“哟，今天打牌赢了？都舍得给自己整下酒菜了。”
顾客也不藏着掖着。“小五百，够买两盘下酒菜。不过今儿可不是买给自己吃，我闺女和儿子今天放假回来休周末。”
老卢。“那你这一盘菜也不够啊，我这牛肉牛筋都是现卤的，给孩子买点啊。”
顾客。“可不是我不想买啊，闺女儿子除了喜欢你家卤味，还喜欢吃海鲜。这不，刚买的。”
说着提溜起手里好几个塑料袋晃了晃。
“你这当爹的当得不错，都不需要媳妇操心孩子。”
说起这个顾客得意的脑袋都昂高了八度。“不是我吹，我老婆生完小儿子半年就去上班了，家里的事没让我媳妇……咦，好香啊，什么味道？”
两人说笑间，一股霸道的香味袭来，顾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什么你媳妇好香，兄弟你敢说我都不敢听，你看没看到我婆娘……哎哟，真的好香啊。”
“确实香。”其他顾客也嗅到了，有人忍不住好奇退出小店出来寻找，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顶着硕大几个【好好吃饭】的小吃车。
顾客好奇这个没见过的小吃车卖什么，味道从来没闻过，酒香清甜，油脂焦香，混合到一起，香得霸道。
“老板，你卖的什么啊？”
程然：“光饼夹红糟肉。”
上年纪的顾客：“……”
听不大懂，但应该是某种小吃吧。
“小伙子，这是小吃吧？你怎么到菜市场来卖小吃呀？还是这个点。”
程然笑得无奈。“这是福建的一种传统特色菜改良的小吃。因为赶上了午高峰，没去之前的摆摊地点，随机找了个地方。”
食客听着还挺新奇。“小伙子，你还挺有个性的。”
程然笑笑，没接话。
“卖的什么？”买完东西的顾客拎着卤菜走出来，问前面的顾客。
“什么饼夹肉的小吃，福建特产。”
“哦？那边的小吃这么香啊，多少钱，给我来一个尝尝。”买完东西的顾客显然是个不亏待自己的，看着程然炒红糟肉津津有味。
煎得恰到好处的金黄五花肉在油脂中与色泽艳丽的红糟汇合，不仅是颜色的交融，更是香味的完美结合。
站在小吃摊前，只觉得自己衣服，身体，头发丝里都裹满了那馥郁的香气。
“五元一个。不过还要等一下才好。”
程然话毕，不仅要买饼的食客，连一旁站在卤味店门口看热闹的人都不淡定了。
他们基本都是吃过饭，出来给今天放学回家的孩子买菜的家长。
住在附近的他们，二环的菜市场里东西的价格他们门清。
黄瓜能卖到四块，土豆能卖到三块五。
一屉小笼包更是不得了，二十五块。
家里虽然能挣钱，但开销也大，没有说不差钱的。
他们本来抱着看稀奇玩意儿的心态观望一下，等买饼的顾客吃完东西说说感想，没想到一个夹正宗五花肉的饼才五块。
顾客们一窝蜂凑到了诚然的小吃摊前。
“给我来一个。”
“也给我来一个。”
“我要两个。”
“我家里六口人，一人一个。”
咱就甭管它味道怎么样，这么便宜的东西，买来尝个鲜也不亏。
拌好猪心的老卢看着空了的柜子前，嚷嚷。“我说，怎么个事儿啊，你们还买不买卤菜了？！人呢！！”
两分钟没人搭理他，老卢把东西一放，拉开挡板走出了店。
一看旁边。
嚯，不仅他的顾客，周围买菜的摊贩和一些买菜顾客，还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人，都凑到了他家店旁边的小吃摊前。
这小吃摊啥时候有的他且不论。
他从小跟自己亲爹在这菜市场里摆摊卖卤味，后来盘下个铺子继续卖卤味。
见过生意最好的铺子，也就他父亲还在那会儿，早晨开锅时。
卤味十里飘香，不仅把早点铺子香味盖过去了，其他卤味店香气和菜市场那股难闻的气味都盖过去了。
他的手艺没法跟父亲相提并论，父亲走后，靠着老卤，他勉强没砸自家招牌，没丢父亲的脸。
不过生意嘛，确实不如父亲在那会儿了。
没想到从前盛世，竟还能在这个菜市场上演，还是在他店旁边。
“程老板，你很坏哦。偷溜又不告诉我们，不过还是被我们逮到了。”老食客气喘吁吁。
他们眼看着程然的小吃车拐进了菜市场那条街，怕把人跟丢了，车上其他人立即下车狂追，开车的原地等待，收到消息才敢继续开或者找地方停车。
程然一看面孔有些熟悉，又能叫出自己的姓就知道是老食客。
他尬笑着赔罪。“堵了一个多小时，等我到市中心的话，估计得三点过了，下午还有事，今天得早点收摊。”
他的泡菜只腌了一部分，剩下的食材两个阿姨还在处理，回去得接着腌呢。
程然知道市中心堵提前了两个小时出发，昨天都没那么严重，结果今天直接过不去了。
“好了好了，我们懂。心血来潮，随心所欲嘛。”老食客笑得意味深长。
程然。“……”
射出去的箭终归会以另一种方式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