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除了默默陪伴程然的吴杰和几个自由工作者、新媒体工作者,几乎看不到别的食客了。
因为地域原因,田坝寨的家暴案审理需要一段时间。
由于田坝寨寨民提供的证据,家暴男只能在押候审,暂时是没办法出来祸害年嫂子了。
父亲被关押,母亲独自回了娘家,爷奶早年去世,三个仗着父亲威慑成为寨子小孩小霸王的孩子,一下子成为了“孤儿。”
还在过年期间,田地里不用父亲忙作,但家里失去了母亲的操持,乱成了一锅粥。
从来没用土灶烧过火的三个孩子,别说做一顿吃不死人的饭,就是点火烧柴都不会。
一不小心,差点把灶房都点了。
要不是跑到隔壁小吉家求救,火势一起,房子都得烧没。
还好小吉赶来及时,先隔绝了堂屋容易着的家具摆件,等弟弟妹妹喊寨子里的叔叔伯伯,抬水灭火,这才勉强保住了房子。
只是灶房烧了一半,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和碎掉的瓷片。
三个孩子,两个孩子从起火开始就哇哇大哭。“阿妈为什么要走,她为什么不管我们?”
“阿妈太坏了,我讨厌阿妈……”
“她这么坏,难怪阿爸要打他……呜呜……”
老大没哭,但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可眼神中逐渐凝结出了的一丝狠戾,有了他父亲的一丝影子。
小吉和一群青壮看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母的孽终于要孩子来承担,但这三个孩子却让人同情不起来。
先不说他们平时对年嫂子怎么样,就这种既得利益者性格,得不到好处就怪这怪那,以后恐怕还要生出事端。
这几个孩子成了现在寨子的烫手山芋。
为了让寨子富起来,跟上新时代发展,就不能留下有劣根的人给寨子搞破坏,更不能因为一个人污了寨子的名声,所以撒必须送进去。
以年的状态养三个跟自己不亲近的孩子,跟养了三头狼有什么区别?
养大了跟他们爹一样,再虐待年?
为了这事,寨子里已经开了好几次会,最终商量出的结果是,十三岁的老大在寨子里养几年送去当兵,期望他能改好。
十岁老二送去撒外嫁的两个姐姐家轮流教导。
六岁小儿子年纪小,小时候的记忆很快就会淡忘,就让年自己养着。
这算是目前能商量出来最好的安排,而这些,远在娘家的年还不知道。
回到娘家,父母兄嫂看见不成人样的年,心疼得不得了。
这么多年,那个畜牲伪装得太好,平时只让年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
探亲那几天,他动手都不往脸脸上打,所以他们直到现在才知道。
自己的女儿\/妹妹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如果不是听说那个畜牲已经进了号子,很久都不能再出来祸害他们的女儿\/妹妹,父母兄嫂恨不得去跟撒拼命。
年最近几天过得太舒坦,有父母兄嫂的关爱,每天没有打骂和做不完的活,可以吃肉可以早睡晚起。
过着梦境一样的生活,她不想回去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但她知道,这只不过是奢望罢了。
那三个孩子还在那个寨子,撒进了监狱,孩子只能由她抚养。
可一想到自己要抚养魔鬼的孩子,她宁愿死了一了百了。
只要想起那三个孩子在她临走前看她时,那充满仇恨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打寒颤。
年咬了咬牙,老鼠药她没找到,她现在虽然瘦弱,但拿把菜刀把几个小崽子杀了,再抹脖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下定决心,年在父母兄嫂的叮嘱下回了田坝寨。
本来他们是要跟着的,年拒绝了,这样至少她在他们心目中活着的最后一幕,是美好的。
回到田坝寨,族长找年谈话,把寨子里商量出来的结果告知了年。
年沉默了好久,从晌午到傍晚,无数画面如走马灯在她脑子里放映,纷杂的念头在脑子里汇聚又消散。
红日彻底隐没在山的尽头,年总算开了口。“谢谢村长和乡亲们为我考虑,你们的决定很好,我同意这样的安排。不过……”
“没事的,年丫头,你说吧。”族长语气慈祥道。
“我和老三从此就不打算在寨子里生活了,以后你们就当我们从没存在过,不要试图联系我们,他们的父亲,不是死刑……”
这话把寨民们听愣了,他们的确没想到过那层。
人说狗改不了吃屎。
以撒的性格,从监狱里出来,年和孩子们尽在眼前,说不准真的会故态复萌。
这一段时间,没有撒成天在寨子里吓唬人,也听不到那打人咒骂的声音,他们渐渐习惯了,也放松了。
真的不敢想,多年后那人再回来,把已经发展得有模有样的寨子,搅得天翻地覆的场景。
不是不相信国家教育的力量,是不相信某系人的本性,能弃恶从善。
族长和长辈们考虑了一晚上,最终同意了年的请求。
“这几天家里可能会有点吵,请诸位多担待。但请族长和乡亲们放心,不会有任何事发生。”回家前,年说完这句话,鞠完躬,这才离开。
搞得族长和寨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第二天,年嫂子家传来小孩子的尖叫吵闹声,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离开庭的日子还早,三个孩子暂时还不知道分别即将到来。
年收拾了烧毁一半的厨房,每日只给三个小崽子供应勉强温饱的食物。
要点菜,没可能,要加餐,自己煮。
“我不要,我要吃肉,我要吃丸子和排骨,你不给我做,我就告诉阿爸,让阿爸打死你。”
“啊啊啊啊,我不吃这个青菜,烦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不要以为阿爸不在你就能欺负我和弟弟,等阿爸回来,你就死定了。”
三个孩子如往常一样尖叫打滚,大吵大闹,年将菜刀一拍。“要么吃,要么死,选吧。”
两个小的被从来没见过的阿妈吓坏了,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躲在墙角包住嘴唇,再不敢吭声。
老大年长,见得多,学得杂,已经有了自己初步的世界观和逻辑。
他不认为年真的敢动手,于是嘲讽道。“有种你就砍死我啊。”
年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菜刀,毫无征兆朝老大劈去。
老大再像他那个混账爹,也只是半大的孩子,登时被吓得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尿了一裤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