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跟着拉结尔刚踏进厨房,身后就传来墨菲斯托和莱斯特同步的“啧”声。
前者拢了拢被绷带勒得发紧的外套,黑眸里满是不甘。“凭什么他拉结尔说学做菜就能学?我也能帮程洗盘子!”
后者则靠在门框上,猩红眼眸盯着两人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还说帮程收拾摊位,我看他就是想蹭吃蹭喝。”
抱怨归抱怨,等程然在厨房忙活起来,这两人还是很有默契地跟了过来。
墨菲斯托抢着洗程然切好的蔬菜,动作却笨拙得把胡萝卜滚了一地。
莱斯特则主动要帮程然烧火,结果差点把厨房的柴火堆点着,最后还是拉结尔不动声色地用翅膀扇灭了火星,顺便把滚到脚边的胡萝卜捡起来,动作优雅得像在收拾贵族宴会上的银器。
等暮色渐沉,月蚀酒馆的门被推开时,客人们都惊呆了。
往日里只有莱斯特一个“门面”的酒馆,今天竟然多了两个生面孔。
神使冕下系着围裙站在吧台后,手里拿着调酒器,水晶杯在他指尖转得飞快,刚调好的莫吉托泛着薄荷的清香,瞬间让酒馆里的燥热消散了大半。
更让客人们挪不开眼的,是站在冕下身边的两个酒馆伙计,俊美得让人芳心乱动。
特别是贵族夫人小姐们。
有的恨自己嫁得太早,好东西没吃到。
有的恨自己年龄没到,成熟男人的魅力享受不了。
吧台边,墨菲斯托斜倚着,身着莱斯特找出来的黑色侍从服,领口却故意敞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上若隐若现的绷带。
黑色眼眸微微上挑,对着进来的贵族小姐们勾了勾唇角,惹得一群小姐们红着脸往吧台挤,连点酒都忘了说。
拉结尔则穿着草绿白色格子围裙,翅膀早已消失,但那份不容人忽视的圣洁和一点点邪恶,更具魅惑力。
有客人不小心打翻了酒杯,他第一时间递上干净的手帕,声音温和得像晚风。“小心些,别烫到手。”
莱斯特站在酒馆角落,看着这一幕差点把手里的红酒杯捏碎。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酒馆的颜值担当,毕竟往日里只要他往吧台后一站,贵族小姐们送的花能堆满整个储物间。
可今天倒好,墨菲斯托那边,小姐们递过来的情书已经快把他面前的托盘堆满,还有人偷偷往他口袋里塞宝石。
拉结尔那边更夸张,富太太们不仅点了最贵的酒,还拉着他问东问西,连有没有婚娶、婚约都问出来了。
“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莱斯特走过去,猩红眼眸瞪着墨菲斯托,压低声音。“你是魔王,不是来当‘男公关’的!”
墨菲斯托却不以为意,接过一位小姐递来的玫瑰,随手插在程然的围裙口袋里,语气带着几分挑衅。“我这是帮程吸引客人,你懂什么?”
拉结尔则在旁边补充,手里还帮程然端着刚做好的杏仁脆片。“客人们开心,程的小食也能卖得更快。”
程然看着眼前这混乱又热闹的场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刚调好一杯血腥玛丽,就被一位伯爵夫人抢着要了去,夫人一边喝一边盯着拉结尔,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这位先生,你叫什么名字?下次我还来捧场。”
拉结尔刚想回答,就被墨菲斯托抢先。“他叫‘不能告诉你’,夫人要是想捧场,不如多买点‘神使冕下’的招牌卤味,比问名字实在。”
这话一出,周围的客人们都笑了起来。
莱斯特趁机凑过来,对着客人们拍了拍手。“各位,今晚‘冕下’做的小食限量供应,晚了可就没了!还有,两位临时服务生只负责递酒和收餐盘,可不会陪聊哦!”
话是这么说,等客人们点完餐,墨菲斯托还是会对着递小费的客人挑眉笑一笑,拉结尔也会耐心地帮客人推荐适合搭配小食的酒。
程然看着吧台前排起的长队,手里的调酒器就没停过,偶尔抬头,能看到墨菲斯托偷偷把贵族小姐递来的宝石塞进他的钱袋。
拉结尔则把富太太们送的礼物悄悄放在程然手边,连莱斯特都没闲着,帮程然把做好的小食装盘,动作比白天烧火时熟练了不少。
夜深时,客人们渐渐散去,酒馆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程然揉着酸痛的胳膊,看着桌上堆得满满的空盘子,忍不住笑了。“比昨天人更多,再这么下去,我这胳膊是废了。”
墨菲斯托靠在吧台上,随手拿起一块剩下的草莓大福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用客气~~~~都是我和拉结尔的功劳。”
莱斯特哼了一声,收拾着酒杯。“明明是我酒馆的名声好,跟你们两个没关系。”
拉结尔没说话,只是把温好的牛奶递给程然,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今天累坏了,喝点牛奶回去早点休息。”
程然接过牛奶。“谢谢。”
拉结尔温柔笑笑,解下围裙,转身递给了原来的酒馆伙计。
程然坐在高脚凳上,听着一魔王一吸血鬼的争执,看着温柔的堕天使,总觉得幻想世界还是太魔幻了。
魔王、堕落天使和吸血鬼给自己当“服务生”什么的,还是挺炸裂的。
夜晚,程然难得做了一个梦。
自从换了副身体,体质被系统给的药丸加强后,几乎是倒头睡,一夜无梦的状态。
让他做梦,并清醒意识到自己在梦里,不愿清醒的梦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因为梦里,他看到了他呱呱坠地时,看到了他年轻的父母,看到了儿时家国被侵略的惨烈。
看到战争后,荒年啃树皮和吃观音土的人,看到了自己励志要当个好厨子。
他看到自己飘洋过海学习,又看到了已过世的年轻老伴,看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降生,看到他收的第一个弟子,然后是许许多多的后来。
如繁花醉眼,过眼云烟从他生命里快速经过,转变。
直到最后定格在年夜饭后,他安详的躺在床上的那一幕。
漫长的一生转瞬即逝,眼前繁华尽数退散,只留下空洞的白,虚妄的白,无止境的白。
而没有边界的纯白世界中心,一个小点以光速拉近,程然甚至能看到速度过快周围形成的粒子光。
画面不知何时猛然定格,程然目眩的眼中出现了一个白发垂地,苍老却威严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