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公审台上,三十根枣木杖抡得呼呼作响,每一下落在赵复背上,都溅起半截尘土。时迁几次想上前阻拦,都被身旁的萧嘉穗用眼色按住 。
“第三十杖!” 行刑的士兵声音发颤,杖头沾着的布条已渗出血迹。赵复原本挺直的脊梁晃了晃,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却咬着牙没哼一声。台下百姓起初还交头接耳,此刻竟连咳嗽声都没了,只看见那寨主,像株被狂风压弯的青松,硬是没塌下去。
待三十杖落毕,赵复两腿打颤,裤管已被血渍浸成深褐色,兀自摇摇晃晃撑不住。亲卫们抢步上前,胳膊刚触到他腋下,就被他摆手推开。赵复扶着身旁的旗杆,强挣着挺直脊梁,声音虽哑,却字字如金石:“列位乡亲!今日我赵复受此三十杖,不是作态,是要教大伙儿瞧瞧我梁山的法度!这件事我虽不知情,却也难辞其咎 —— 我若不能以身作则,又怎教众兄弟心服?又怎敢说替天行道?”
那老丈颤颤巍巍地向台前走去,开口道:“我老汉活了这么久,今日才见到什么才是真好汉。”那妇人也在旁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崇敬,拉着老丈一同朝赵复跪下,哭着说道:“寨主大义,为我们这些百姓主持公道,不惜惩罚自己,这份恩情,我们全家永世难忘。”
周围百姓见状,也纷纷跟着跪地,齐声高呼:“寨主英明,梁山好汉!”声音响彻云霄,久久回荡在青州城的上空。
赵复见此情景,强忍着背上的疼痛,走上前将老丈和妇人扶起,说道:“诸位乡亲,快请起。我梁山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替天行道,还百姓一个公道。只要大家能过上安稳日子,我赵复受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众人听后,无不感动落泪。
众头领此时也纷纷上前搀扶赵复,鲁达此时眼里也已有泪花,开口道:“洒家从军多年,只看见上司犯错推诿责任,从未见过寨主这般严于律己、以身作则之人。今日之事,让洒家对寨主更是心服口服,往后定当紧跟寨主,严守梁山法纪 。”
其他头领也纷纷表态,对赵复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赵复看着众头领坚定的神情,心中倍感欣慰,心想这三十棍也总算没有白挨,往后这梁山上下,定当遵纪守法。赵复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说道:“诸位兄弟,有你们这番话,我赵复便觉这三十棍挨得值了。咱们梁山能走到今日,靠的就是这股子正气和严明的法纪。往后,咱们还得继续秉持替天行道的宗旨,为天下穷苦做主。”
众头领齐声应道:“愿听寨主吩咐,为梁山、为百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嘉穗算了算时辰,对赵复说道:“寨主,时间不早了,该分钱粮了。”
赵复闻言,微微点头,强忍着背上的疼痛,转身面向台下百姓,提高音量说道:“诸位乡亲,今日公审恶徒之事已了,接下来,便是我梁山兑现承诺之时。此前,我梁山已向诸位承诺,会将查没的贪官污吏、奸商恶霸之财产,一半分与之前苦者,青州府库和粮仓一半分于全城百姓,以表我梁山替天行道之决心。”
台下百姓一听要分钱粮,顿时欢呼雀跃,不少人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些年,他们受尽贪官污吏、地痞流氓的欺压,生活困苦不堪,如今听说要分钱粮,怎能不激动。
随后安民处众人将早已分割的好钱财和粮食,按照之前统计的户籍信息,一一分发下去,众百姓无不感激涕零,更有甚至纳头就拜,高呼“万岁!”
赵明诚夫妇此时也被门外的喧闹声吸引,夫妇二人出门,只看见梁山将钱粮分予全城百姓,李清照也不由得感叹道:“自此,青州不归赵宋矣。”
赵明诚看到此景,却担心起来:“这赵复如此收买人心,不知是福是祸。若天下贼寇人人都如赵复一般,我大宋危矣。”
“官人不必担心。”李清照见到眼前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开口安慰道:“这样的贼寇,试问自三皇五帝以来,又有几人?且如今大宋江山,我们那位教主道君皇帝只知沉迷于书画丹青、道家仙术,朝政腐败不堪,官吏贪墨成风,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赵复虽为草寇,却能严明法纪,替天行道,将查没的钱财分于百姓,实乃大善之举。若天下贼寇皆如此,或许这天下还能有一线生机,不至于继续沉沦下去。”
赵明诚早就对李清照时不时冒出的惊世骇俗之语习以为常,只当没听见后半句,开口道:“朝堂纵有千万错,可官家终究是天子,大宋子民岂能轻易言及造反之事?”
李清照闻言,轻轻一笑道:“官人总是这般谨慎。如今这世道,谨慎又能如何?你我还不是在这青州城中苟且度日,朝不保夕?罢了,此番能见此景,也不算白来青州一遭。”说罢,便回归来堂去。
青州自古以来就为大城,根据安民处调查府衙户籍信息,城中约有百姓九万五千户,此番分钱粮要想一户户分,属实太耗费时间,于是安民处便在城中各处设了多个分发点,按厢坊区域进行分发,再由一些厢坊的甲头或德高望重之人张罗来坊中百姓,如此一来,只需要将钱粮分发到厢坊一层,便能快速将钱粮分发到各家各户。
“二狗!你快别睡了,梁山老爷们来分钱粮啦!”一个厢坊中,一个瘦小的小伙被同伴摇醒,原本还带着睡意的眼睛瞬间瞪大,这李二狗乃是坊中破落户,家中父母早早离世,自己一人靠街坊邻居接济,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平日白天帮人干些杂活,勉强度日。
自梁山入城后,虽然无人敢随意打扰百姓日常生活,但是一些小商小店依然不敢开门营业,导致李二狗也没了生计,李二狗无奈,心中暗骂几句梁山贼寇后,往后只好早早在家睡去,不敢肆意在街上溜达,以免饿肚子。
“你说啥?那些贼寇要给我们分钱粮?”李二狗还以为听到了什么梦话,不由得问了一嘴,哪知那同伴怒骂道:“贼寇!贼寇!那些好汉都是好人,你这憨货怎么还骂贼寇,信不信我给你一巴掌。那些梁山好汉替咱们除恶霸、分钱粮,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爷,以后可不准再乱喊了。”
李二狗见同伴不像是哄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哎呀,是好汉!是真正的好汉,只要给我钱粮,别说叫他好汉,叫他爹娘我都认!”
那同伴听了,笑骂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不过说真的,这次梁山好汉可是大善举,咱们以后可有好日子过啦!”李二狗穿戴整齐,跟着同伴急匆匆往分发点赶去。
一路上,只见各家各户都有人出门,脸上洋溢着期待与喜悦。到了分发点,早已排起了长队,但秩序井然,并无喧哗吵闹之声。李二狗挤到前面,只见几位安民处的好汉和甲头正忙着将钱财和粮食分发到百姓手中,每个得到钱粮的百姓都连连道谢,那些好汉也是笑着回应,态度和蔼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