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蹲在03号面前，手还攥着那枚刚捡起的芯片。少年跪在地上，脸色发青，嘴唇泛紫，呼吸断断续续。风卷着灰从篝火堆里刮过，火星子乱蹦。
“你说你想活。”江无涯声音压得很低，“可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快死了，还是快逃了？”
03号没抬头，手指抠进泥土里。他喘了几下，忽然抬手抹了把脸。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
皮肤开始扭曲。
一层水波似的光在他脸上荡开，头发变蓝，绝缘服凭空浮现，连指尖跳动的电火花都一模一样。三秒后，站在原地的，是一个和林小闪完全一样的人。
江无涯没动。
林小闪也没动。
她站在江无涯身侧，盯着那个“自己”。对方被风吹得眯眼时，右手习惯性地绕起一缕头发，轻轻编了个小辫。
林小闪眼神变了。
“你。”她开口，声音冷得像铁皮刮地，“生气的时候……从不碰头发。”
假林小闪的手顿住了。
“饲主大人教过我——真东西，经得起电验。”林小闪双手抬起，双臂瞬间炸出蓝紫色电流，电弧在空中交织成网。
高压电打下去的那一瞬，假体猛地抽搐，膝盖砸地，整个人冒烟。
后颈“咔”一声，一块黑色芯片弹出来，红灯狂闪：【叛逃体03号，启动自毁，倒计时9分47秒】。
江无涯一把抄住下落的芯片，捏在手里。另一只手仍握着之前那块。
地上的人还在抖，口角溢血，但意识没散。他躺在那儿，像被雷劈过的电线杆，焦黑中带着一丝残温。
林小闪收回手，电弧熄灭。她喘了口气，额角有汗滑下来。高强度放电耗体力，但她没退后，只往江无涯身后半步站定，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03号。
“他还活着。”她说。
“嗯。”江无涯点头，“芯片刚启动，程序没跑完。”
“要不要叫张婶他们来？”
“不行。”江无涯摇头，“现在谁靠近都危险。这玩意儿自毁可能是炸，也可能是释放病毒。我们不知道‘新世界’给它装了什么后门。”
泡面猴趴在饭桶背上，耳朵耷拉着，但眼睛一直睁着。野猪鼻孔喷气，围着03号转了半圈，喉咙里发出低吼。
江无涯蹲下，把两枚芯片并排摊在掌心。一枚是他从地上捡的，另一枚刚从03号脖子上弹出来的。编号都是“03”，但字体略有不同。
“你是真叛逃，还是演到最后？”江无涯问地上的人，“刚才变身林小闪，是为了测试我们的反应？还是想趁她放电时偷袭？”
03号咳了两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都不是。”他声音沙哑，“我是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会不会救我。”
江无涯冷笑：“你现在这个状态，救你也得先拆芯片。问题是，拆了它，你可能当场暴毙。”
“那就别拆。”03号艰难地抬头，“让程序走完。但我有个条件。”
“说。”
“把我绑起来。用电链锁住手脚，再用纸鹤封住嘴。我要是突然动了，你就让林小闪再给我来一发。”
江无涯皱眉：“你怕自己失控？”
“我不怕。”03号咧嘴一笑，牙缝带血，“我怕我变成别人。”
空气静了一瞬。
林小闪看了江无涯一眼。江无涯没说话，起身走到篝火边，翻出几根铁丝和一段废弃电缆。
他回来时，饭桶已经用鼻子把03号翻了个身。江无涯动手把他双手反剪，用电缆拧紧手腕，又扯下背包里的再生纸条，让纸鹤缠了好几圈。
“疼吗？”他问。
“废话。”03号哼了一声，“你捆猪呢？”
“差不多。”江无涯拍了拍他的肩，“饭桶也是这么训的。”
03号闭上眼，不再说话。
林小闪走过来，蹲在他头边，指尖冒出一点电火花，在他太阳穴附近晃了晃。
“你还记得上次见周慕白是什么时候？”她问。
“一个月前。”03号睁开眼，“他在地铁三号线底层，看着服务器重启。他说‘筛选程序即将完成’。”
“他有没有提到江无涯？”
“提了。”03号看向江无涯，“他说你是‘抑制器原型体J-108’，只要你在场，异能者就无法突破临界值。所以他要留你到最后。”
江无涯摸了摸下巴：“所以你们所有实验体的能力，都会被我压制？”
“不是压制。”03号摇头，“是干扰。你的系统本质是‘囤积稳定态’，而异能是‘能量波动体’。你存在本身，就像个信号屏蔽器。”
林小闪眉头一跳：“那我为什么还能发电？”
“因为你不是纯异能者。”03号说，“你是改造体，靠芯片驱动。你的电来自机械转化，不是体内觉醒。”
林小闪沉默了。
江无涯却笑了：“所以说我是个bug？天生克你们？”
“不止。”03号嘴角抽动，“你还签了灵契。野猪、猴子、纸鹤……它们都不是异能生物，是现实锚点。你越收破烂，现实就越稳。周慕白怕的不是你有多强，而是你能让整个‘进化计划’失效。”
江无涯低头看着手里的芯片。
倒计时还在走：9分21秒。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快死了。”03号直视他，“而且我知道，你们不会让我白白死掉。”
江无涯没接话。
远处探照灯扫过夜空，照亮避难所的围墙。几个大妈影影绰绰地在岗哨上张望，但没人敢靠近。
泡面猴突然吱了一声。
江无涯回头，看见它爪子正指着03号胸口。那里鼓起一小块，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他伸手探进去，掏出一根细长的玻璃管。里面装着淡绿色液体，标签上写着“V-7”。
“这是什么？”他问。
03号看着那支管子，眼神变了。
“疫苗？”林小闪问。
“不是。”03号声音很轻，“是反向病毒。注射后会让异能者失控，变成行尸走肉。周慕白叫它‘清道夫’。”
江无涯捏紧了试管：“你带这个出来，是想交给我们？”
03号没回答。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嘴里涌出血沫。后颈芯片红光闪得更快，倒计时跳到9分03秒。
“快！”他嘶吼，“把它扔远！别让它沾到我！”
江无涯转身就要甩手。
03号却猛地抬头，用尽力气喊出最后一句：
“别信老吴头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