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到底有多少后手？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这种令人作呕的“造物”？
我们真的能填平这个坑吗？
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我呼哧带喘，肺管子跟拉风箱似的。耳朵里还嗡嗡响，不是系统的提示音，是刚才克隆仓库里那些“我”互相撕咬啃噬的声音，太他妈瘆人了，一时半会儿散不掉。
岑无咎也没好到哪儿去，脸色白里透青，握枪的手微微发颤，不是怕，是脱力。刚才那场面，换谁都顶不住。
“暂时……安全了？”我喘着粗气，侧耳听了听。仓库那边的动静好像小了不少，只剩下零星几声沉闷的撞击和模糊的嘶吼，估计没几个能站着的了。
岑无咎点了点头，刚要说话——
【警报！警报！检测到高活性克隆单位突破收容！编号：A-12！】
【目标携带高能量反应！极度危险！建议立刻规避！】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像根冰锥子，猛地扎进我脑子里！
A-12？！那个指示灯红得发黑、最不稳定的？！
它没在内斗里被干掉？还跑出来了？！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克隆仓库那扇冒着寒气的铁门，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撞得扭曲、变形！
轰！！
整扇门直接飞了出来，砸在对面墙上，碎成了好几块！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正是A-12。
它看起来惨不忍睹。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撕咬伤和抓痕，一条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半边脸都烂了，露出下面的肌肉组织甚至一点白色的骨头渣子。粘稠的培养液和暗红色的血糊了满身。
但它还站着。而且……它那双眼睛，不再是纯粹的疯狂和暴戾，而是充满了一种极度痛苦、混乱、却又异常清醒的……仇恨！死死地盯住了我们！
它的另一只相对完好的手里，死死攥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大约半米长、看起来像是用黄铜和某种黑色木头拼接而成的古怪装置，一端是复杂的引信和计时器（正在倒计时！红色的数字飞快跳动：00:01:47！），另一端则连接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管，里面充斥着不稳定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能量流体！
这玩意儿我见过类似的设计图！在记忆碎片里！是系统早期开发的一种高能炸弹，威力极大，专门用来处理重大威胁或者……销毁失败实验品的！
这疯子要把我们都炸上天！
“跑！”我头皮发炸，拉着岑无咎就想往通道另一边冲！
但A-12的速度快得惊人！它虽然受伤极重，但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堵住了我们唯一的去路！它举起那个危险的炸弹，手指就悬在触发钮上！
“不准……走……”它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声带被撕裂了，充满了血沫子，“都……留下……陪葬……”
它眼神里的仇恨几乎要化为实质，尤其是在看到我之后，那仇恨更加浓烈，还掺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
“都是……因为你……”它死死盯着我，牙齿咬得咯咯响，“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我……”
我听得莫名其妙，又毛骨悚然。因为我？因为我什么？因为我是本体？
岑无咎举起了枪，瞄准了A-12的脑袋或者它手里的炸弹，但手指扣在扳机上，迟迟没有开枪。打头不一定立刻死，它可能来得及按下按钮。打炸弹？更危险，可能直接引爆！
时间一秒秒过去，炸弹上的倒计时已经跳到了00:01:15！
A-12看着我们紧张的样子，那张破碎的脸上竟然扯出一个扭曲诡异的笑容，它往前逼近一步，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奇怪，带着点孩童般的依赖和委屈，喊出了一个让我浑身血液都快冻住的称呼：
“哥哥……别丢下我……一个人……”
哥哥？！
它叫我哥哥？！
这他妈是什么展开？！这些克隆体还有这种设定？！系统还给加了兄弟情谊戏码？！
我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这声“哥哥”太有冲击力了，从一个跟我一模一样、却残破不堪的“我”嘴里喊出来，那种诡异和违和感让我瞬间失神！
就在我愣神的这一刹那！
A-12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和得逞的疯狂！它刚才那声“哥哥”根本就是故意的！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
它的手指猛地用力，就要按下那个致命的触发钮！
“小心！”岑无咎的惊呼声和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砰！
子弹打中了A-12那只完好的手臂肩膀处，血花溅起！
A-12痛吼一声，动作稍微一滞，但手指已经按下去了一半！
完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绝望瞬间攫紧了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的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几乎是本能地，我猛地掏出口袋里那块一直带着的、冰凉梆硬的铜铃残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A-12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我不是指望这破铜片能砸死它，我只希望能干扰它一下！哪怕零点一秒！
嗖——啪！
铜片精准地砸在A-12的眉骨上，力量不大，但足够突然！而且那铜片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金色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
A-12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下，下意识地闭眼偏头，按下触发钮的动作再次被打断！
就是现在！
我没有丝毫犹豫，像一头扑食的豹子，猛地冲了过去！不是攻击A-12，而是直接扑向它怀里那个正在滴答作响的炸弹！
我一把死死抱住那个冰冷的、散发着不祥能量的装置，用身体把它和A-12隔开！同时腰腹发力，借着前冲的势头，抱着炸弹狠狠撞开踉跄的A-12，朝着旁边一条我们之前没注意到的、更狭窄漆黑的岔道通道玩命冲去！
“不！！！”A-12发出愤怒至极的咆哮，想追上来，但被岑无咎紧接着射出的第二枪打中了膝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他们远点！再远点！
通道又黑又窄，我跌跌撞撞，根本看不清路，只知道拼命往前跑！怀里的炸弹倒计时像死神的脚步，冰冷地跳动着：00:00:09……00:00:08……
我能感觉到里面那幽绿的能量流体越来越不稳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外壳变得滚烫！
00:00:05……
前面好像到头了？是个死胡同？只有一堆废弃的麻袋和木箱？
00:00:03……
没时间了！
我吼叫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怀里滚烫的炸弹朝着那堆杂物最深处猛地扔了过去！然后自己立刻抱头扑倒在地，死死闭上眼睛！
00:00:01……
………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并没有立刻发生。
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声，和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咚咚声。
怎么回事？哑火了？还是……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
只见那个被我扔出去的炸弹，静静地躺在杂物堆里，外壳上的红光熄灭了，幽绿的能量流体也黯淡下去，像是……能量耗尽了？
倒计时停在了00:00:00。
但……没炸？
我懵了，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那炸弹的外壳突然“咔嚓”一声，自己裂开了！
里面根本没有炸药，也没有能量核心。
只有一张被卷起来的、泛黄的纸。
纸上用娟秀却又透着冰冷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惊喜吗，A-07？礼物喜欢吗？——b-13】
b-13？！
那个大纲里提到的、在巡捕房当探长的、奉命追杀我的前同事？！
这炸弹……是假的？是他设计的？一场恶作剧？！一个“惊喜”？！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张嘲讽意味十足的纸条，浑身冰冷，不是后怕，是一种被戏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巨大愤怒和……寒意。
b-13……他到底想干什么？
远处，传来了岑无咎焦急的呼喊声和奔跑的脚步声。
我弯腰，捡起了那张纸条，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叮——】
【检测到高活性克隆单位A-12生命体征消失。】
【克隆仓库威胁解除。】
【检测到宿主经历高强度精神冲击及物理风险。】
【终极任务倒计时不受影响。】
【今日延缓任务已完成。求生意志+1。当前求生意志：100\/100。】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我听着这冰冷的声音，看着手心里这张来自“同事”的“问候”，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决心涌上心头。
去你妈的系统。
去你妈的b-13。
这坑，老子填定了。
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