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科技中心,夕阳给这片昂贵的校园镀上了一层金边。
林阳送我到校门口,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
但步伐明显慢了下来,呼吸也稍微急促了些。
“姐,你听到了吧?”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努力展现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即使身体虚弱也掩不住那份对知识的热爱,
“我会用好这里的一切的!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这句承诺,在这座由顾衍打造的堡垒里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坚定。
看着他充满希望和力量的眼睛,我用力点点头,露出释然的笑容:
“嗯!姐相信你!”
这句“保护”让我鼻尖发酸,像一道光,却也让我更清晰地看到了横在我们之间的、那道由权势和债务铸就的高墙。
至少,弟弟得到了当下最好的医疗监护(校内有顶尖合作的医疗机构)和教育资源,
精神很好,他还在为自己的梦想和未来奋斗着。
点小心翼翼和掩饰不住的关切,目光扫过校门外停着的、明显属于顾衍势力的车子,“你现在.....住哪儿?
这学校.....是那位顾先生安排的,对吗?”
他直接问了出来,眼神锐利而担忧,不再是那个可以被轻易糊弄的孩子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
“我很好,阳阳,别担心。你安心养病,好好做项目,利用好这里的资源,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用力握了握他有些冰凉的手,传递着让他安心的力量,也传递着无法言说的苦涩。
看着弟弟转身缓缓走回校园,那顶鸭舌帽下略显单薄的背影,
那份暖意还在胸腔里鼓胀,混合着无法言喻的心疼。
我需要见见安雅。
约在市中心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我到的时候,安雅已经到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
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衬得肤色白皙,微卷的栗色长发随意披散,
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但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清澈明亮的眼睛。
看到我,她立刻站起身,像朵明艳的向日葵瞬间绽放,用力挥手。
“晚晚!这里!”
快步走过去,还未坐下,就被她一把紧紧抱住。
那拥抱温暖有力,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
“这次你状态好多了!”
安雅仔细端详着我,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真诚的欣慰,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上次在医院匆匆见那一面,你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魂儿一样,
脸色白得吓人,眼神都是散的,我真怕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后怕,也带着此刻看到我稍显人气的庆幸。
我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壁,那灼热的温度似乎才能让我感到一丝真实。
“嗯,好多了。”我低声重复,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安雅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漂亮的眉毛蹙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
“晚晚,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帮你分担一点?”
她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急切,“你这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
看着她真挚关切的脸庞,一股酸涩涌上喉头。
我何尝不想倾诉?
那些恐惧、屈辱、绝望的日夜,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底。
但顾衍那张冷酷的脸、他那些无形的枷锁、还有他那句“安分些”的警告,瞬间让所有话语冻结在舌尖。
知道的越多,对安雅越危险。我绝不能把她也拖进这滩浑水。
“安雅,”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不能知道太多。知道得太多……会害了你。”
我抬起眼,直视着她,眼神里是恳求也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安雅怔了一下,明亮的眼眸瞬间蒙上一层水汽,她用力抿了抿唇,带着点委屈和无奈,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知道……我知道的,晚晚。”
她反手紧紧握住我有些冰凉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你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说,我就不问了。”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认真,声音压得更低,
“但是……阳阳他告诉我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
“那个男人……叫顾衍,对吗?”
安雅的眼神锐利起来,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
“自从阳阳被转去那个顶级的圣英国际学校,我就觉得不对劲。我上网查了,也……也私下托人打听过一些。”
她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不易察觉的恐惧,
“可得到的消息都很模糊,也很奇怪。有人说他是A市顶尖的权贵,经常换女朋友,个个风情万种。
也有人说他冷酷暴戾,在商场上手段狠辣,得罪不得,是个绝对不能沾惹的人物……”
她紧盯着我的眼睛,试图从我的反应里捕捉真相,
“晚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阳阳的学校,还有你之前……”
我放在杯壁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那些“风流”、“暴戾”的标签,在顾衍施加于我身上的真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一股冰冷的恨意混合着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低哑却带着淬了毒的寒意:
“都不是。”
我顿了顿,那个词像毒蛇一样滑出我的齿缝。
“他只是……变态。”
空气仿佛凝固了。
安雅倒吸一口冷气,漂亮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那个词从我一向温和隐忍的口中说出,其分量和背后蕴含的恐怖,不言而喻。
“那你……”
安雅的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无措和深深的忧虑,
“那你现在怎么办?你……你怎么脱身?”
看着好友被吓得煞白的脸,我心中涌起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
我不能再吓她了。
我强迫自己松开紧握杯子的手,努力让表情平静下来,尽管眼底深处的惊涛骇浪并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