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步,寿宴想继续举办下去也不可能了。
都散了吧!
天命帝有些索然无味,看都没看一旁面如死灰的李皇后,龙袍一甩转身就走。
殿内只剩下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回荡:
晋王移居春华宫,无诏不得出!太子欺君,闭门思过半年!
身后两名禁军立即上前,铁钳般的大手按在王潇肩上:殿下,请吧。
王潇从容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经过太子席位时王颖突然抬头:七弟,此去一别,各自珍重。那笑容竟有几分释然。
保重。
王潇点点头,这位大哥怕是早就算到今日局面了。
春华宫的破败超出想象。
王潇推开吱呀作响的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蛛网挂满了房梁,地砖缝隙里甚至还钻出不少枯黄的杂草。
夕阳透过破烂的窗纸洒进来,他随手抹了把案几,指尖顿时沾满厚厚的灰尘。
倒是会挑地方。
王潇冷笑一声,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面盘膝坐下闭目养神,但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等到亥时更鼓刚过,墙外突然传来的夜枭叫声——三长两短。
来了。王潇嘴角微扬,猛地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孟府书房。
孟淮安坐立难安,靴底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案几上虽摆着一堆五军都督府的重要文件,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想做些什么但又怕打乱王潇的布置,毕竟以那小子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
老爷,喝口茶吧。
发妻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劝道。
喝个屁!
孟淮安一把扫落茶盏,那小子被关在春华宫,可长青还在北疆......老子...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的一声轻响。
孟淮安瞳孔骤缩,右手瞬间按在了剑柄上。
黑影如鬼魅般翻窗而入,单膝跪地时竟没发出半点声响:孟都督,殿下让我带话。说着亮出一枚黑铁令牌。
孟淮安接过令牌定睛一看,背面那熟悉的凹凸纹路——是晋王的私印没错!
丑时三刻,西市城门留条缝。黑衣人声音压得极低,殿下还说,明日起记得在朝堂上多骂几句,免得陛下起疑。
孟淮安惊的胡子直抖:他、他要跑?
黑衣人轻笑一声:只是战略性转移罢了,殿下很快会回来。
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老将军呆立原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自家儿子还在北疆黑甲军中,此时若是上报陛下,那老孟家岂不是要断了根。
他想起儿子信中所言——数万黑甲军已掌控北疆,还有那些所谓的.......
罢了!老子赌这一把!
苏府膳厅内,一家人正在用餐。
苏烈重重放下筷子,震得碗碟叮当作响,老夫早就看出那王潇不是好东西!勾结鞑子祸乱北疆,这是要造反啊!
苏云卿手里的筷子一顿,几粒米饭掉在了桌上,她强自镇定夹了片青菜,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止不住发抖。
姐姐?苏云熙歪着头看她,你脸色好白。
没事。苏云卿抿了抿唇,就是...有些惊讶。
苏烈眯起眼睛,目光在长女脸上来回打量:云卿,为父警告你,那小子心术不正,你可千万别动什么心思!
女儿明白。
苏云卿低头扒饭,却忍不住想起那日在书房时眼里的炽热,他真的会是叛贼吗?
亥时四刻,春华宫外。
噗!噗!
几声闷响过后,重物倒地的声音接踵而至。
王潇睁开眼,正好听见孙乾刻意压低的嗓音:
殿下,我们来迟了。
殿门无声开启,月光下数十名禁军打扮的汉子单膝跪地,领头的孙乾双手奉上一柄横刀。
王潇接过刀掂了掂,寒光映出冷峻的眉眼,他环顾四周后径直朝墙角走去。
那个负责看守的老太监此时已缩成一团,裤裆湿了一大片。
殿、殿下饶命啊......
王潇缓步走近,刀尖挑起太监的下巴:踏马的,本王只是被软禁,又不是定罪了,晚膳为什么不送来!”
是、是秦王吩咐断了您的伙食......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啊!
王潇手腕一翻,刀光如匹练般划过,既然如此听话,那就去下面替秦王探探路吧。
血线在太监脖颈缓缓浮现,王潇甩了甩刀上的血珠随手抛还给孙乾:处理干净。
众人正要离开,他突然驻足:算了,你再去东宫跑一趟吧,问问太子走不走。
孙乾愣了下:那李皇后......
关我屁事。
王潇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要是太子问起,就说凤鸾宫守备森严进不去。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太子若不肯走......就说本王以后会给他多上几炷香。
众人出宫后,他又派了几人去晋王府将李公公接出来。
行至半路王潇突然勒住缰绳,战马在月色下打了个响鼻,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的苏府。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不如跟苏云卿道个别。
你们在这等着,本王去去就来。王潇翻身下马整了整衣领。
闺房内,苏云卿正和衣躺着,窗外树影婆娑扰的心不得安宁。
王潇......
她无意识地轻喃出声,随即被自己吓了一跳。
正要翻身时,窗户突然传来轻响。
苏云卿猛地坐起,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
她小心翼翼走到窗前推开窗棂——院中空无一人,只有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
错觉吗...
苏云卿刚要关窗,突然觉得背后汗毛倒竖。
苏小姐是在想我吗?
啊——
惊叫声还没出口,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苏云卿瞪大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剑眉星目,嘴角还挂着那抹讨厌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