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为何作乱?
少年天子声音止不住地发颤,难道你们心里没数吗?!
满朝文武齐刷刷跪倒,却无一人接话。
周世昌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拱手道:陛下,慎言。
退朝!
正统帝见无人应声,直接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地噤若寒蝉的臣子。
穿过重重宫门,少年天子直奔太庙,历代先帝的画像在烛光中静静注视着他。
列祖列宗在上...
正统帝跪在蒲团上声音哽咽,不孝子孙无能,眼看大梁江山...
话未说完,一滴热泪已经砸在金砖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擦去眼泪眼神逐渐冰冷。
来人!
阴影中闪出两个黑衣侍卫,正是他为数不多的心腹。
去,给朕找些真正忠于大梁的人。
少年天子咬着牙,不管出身,不论贵贱,只要敢跟世家叫板!
陛下...年长些的侍卫欲言又止。
朕知道风险。正统帝打断他,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二人对视一眼单膝跪地:臣等誓死效命!
夜色渐深,皇宫角门悄悄打开,几道黑影迅速融入夜色。
而在周府书房内,几位世家代表正低声交谈。
小皇帝翅膀硬了。陈景明冷笑道。
周世昌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无妨,让他闹,正好借机清理朝中那些不听话的。
要不要...姚家代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糊涂!
周世昌斥道,现在动手,岂不是落人口实?
他眯起眼睛,让他折腾,等折腾够了,自然知道谁才是这大梁真正的主人。
“对了,发往南方的军械质量控制好,别搞到最后用在我们身上。”
几人相视一笑,各自登上华丽的轿子离去。
宫墙上,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鸣叫,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太庙内,正统帝仍跪在祖宗灵位前。
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映在墙上,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父皇...
少年天子轻声呢喃,您临终前说世家势大要徐徐图之,可儿臣等不及了,大梁也等不及了...
他缓缓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折。
这是今早暗卫送来的南方军报——李晟叛军已扩至十万之众,正在打造攻城器械。
李晟...
正统帝咀嚼着这个名字,突然露出一丝苦笑,说来讽刺,这叛贼所作所为,倒比满朝朱紫更像个忠臣。
他将密折凑近烛火,看着它渐渐化为灰烬。
半月后。
李晟几人放慢脚步边走边看,一路来到了凌云府地界。
此时临近开春,气温也渐渐暖和下来,不少人外出踏青。
李晟勒住马缰,眯眼看着远处扬起的尘土——
又是一队世家子弟的车马呼啸而过,丝毫不顾及路上的行人。
让开!让开!
领头的骑士挥舞马鞭,吓得几个挑担的农夫慌忙躲到路边。
李晟脸色愈发不对,张明远见状连忙低声道:将军息怒,前面好像是骆家的车队。
骆家?
他眉头一挑,八大世家之一的骆家?
张明远点点头:正是。听说骆家长房大小姐骆清霜前些日子去骆京探亲,想必这是返程路上。
日落西山时,骆家车队在官道旁的空地上扎营。
张明远奉命借着暮色摸近探查,不一会儿便笑着回来:
将军,果然是骆清霜!那可是个金枝玉叶,谁要是娶了她,这辈子值了...
李晟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招手唤来亲卫队长:
此地距离黄州不远,你速速回去,带二百精锐骑兵来。
亲兵队长领命而去,张明远一脸疑惑地凑上来,“将军这是要借机伏杀.....”
李晟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不如给骆大小姐演出好戏!”
两日后的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血色。
骆家车队正行进在一段荒无人烟的官道上,突然林中响起一声尖利的哨响。
有埋伏!
护卫首领刚喊出声,数十支箭矢已破空而来。
百余名蒙面骑兵从两侧山林杀出,清一色的制式马刀,动作干净利落。
骆家护卫虽也是精锐,但仓促应战之下,很快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小姐快走!
心腹家将一把将骆清霜推进马车,扬鞭猛抽马臀。
马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狂奔,骆清霜死死抓住车窗面色惨白。
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但阵阵马蹄却越来越近。
的一声,一支箭穿透车帘,擦着骆清霜的发髻钉在车厢上。
驾车的心腹突然一声惨叫,栽下马车,失去控制的车厢猛地一歪差点翻倒。
骆清霜紧闭双眼,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她还没嫁人,难道就要死在这荒山野岭?
车厢突然停下,外面随即响起几声惨叫和马匹嘶鸣声。
别怕!
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
骆清霜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只要把我救出去,小女子必有重谢!
她刻意隐去了骆家名号,生怕对方不怀好意。
车帘被轻轻掀开,月光如水般倾泻而入。
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负手而立,手中长剑还滴着血。
而他身后,横七竖八躺着几具蒙面人的尸体。
这位小姐受惊了。
李晟微微欠身,贼人已被我击退,但为安全起见,还是步行为好。
骆清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剑眉星目,气度不凡,此时的月光为其镀上一层银边,恍如画中走出的侠客。
多、多谢公子相救。
声音有些发抖,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地。
李晟伸手扶她下车,触到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时,心头莫名一颤。
骆清霜站稳后连忙抽回手,脸颊微红。
小姐孤身一人实在危险,不如让我护送一程?
李晟温声道。
骆清霜偷眼打量这个救命恩人,见他举止得体不似歹人,便轻轻点头:那就有劳公子了。
这一幕,把躲在一旁的张明远看得目瞪口呆。
此刻他才明白李晟的用意——这踏马哪里是什么伏杀,分明是精心设计的连吃带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