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奈回到自己的住处,拼命洗了八个小时澡,似乎洗刷耻辱。
“水……再加点热水!”
织田信奈的住处,浴室里蒸汽弥漫,木桶中的热水已经换了七遍,水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泡沫,可她依旧用丝瓜瓤拼命搓着手臂,皮肤被磨得通红,甚至渗出血丝。
侍女跪在门外,声音发颤:“小姐,水已经够烫了,再洗下去会伤身子的……”
“闭嘴!”织田信奈的声音从蒸汽中传来,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的愤怒,“洗不干净……这些脏东西洗不干净!”
她脑海里反复闪现着昨晚书房里的画面——寺内寿一那张油腻的脸,胖将军放肆的笑声,瘦高个将军捏着她下巴的手指……这些画面像附骨之疽,无论她怎么搓洗,都无法从皮肤上剥离。
八个小时后,织田信奈终于从浴室走出来,裹着厚厚的浴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她走到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面色惨白、浑身是伤的自己,突然抓起桌上的发簪,狠狠划向镜面。
“哗啦——”镜片碎裂,映出她扭曲的脸。
“小姐!”侍女吓得扑过来按住她的手。
织田信奈猛地甩开她,冲出房门,赤着脚跑在街道上,冰凉的石板路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要找个人,找那个唯一能帮她、也唯一能理解她的人。
影月流剑道馆坐落在城郊,朱红色的大门上悬挂着“以剑证道”的匾额。织田信奈推开虚掩的大门,训练场上传来整齐的劈砍声,五百名身着黑色剑道服的弟子正在练习,为首的女子一身白衣,手持竹剑,动作凌厉如秋风扫叶——正是她的姐姐,织田真子。
“姐姐!”织田信奈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织田真子回过头,看到妹妹狼狈的模样,眉头瞬间拧紧。她挥了挥手,让弟子们暂停训练,快步走到织田信奈面前:“你怎么弄成这样?大本营那边……”
“别提大本营!”织田信奈猛地抓住姐姐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对方肉里,“他们……他们不是人!我被撤职,被他们……被他们……”话未说完,泪水已经决堤。
织田真子扶住摇摇欲坠的妹妹,眼神一点点冷下来。她太了解织田信奈的骄傲,能让她如此失态的,必然是遭受了天大的屈辱。她没有再追问细节,只是用衣袖擦去妹妹脸上的泪水:“谁欺负你了?姐姐替你讨回来。”
“是曹兴国!”织田信奈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都是因为他!若不是被他连败数次,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姐姐,你要帮我!带影月流的弟子去狼寨,杀了他!杀了所有八路军!”
织田真子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训练场整齐列队的弟子。影月流是日本最古老的剑道流派之一,她的弟子个个身怀绝技,其中不乏能以一当十的好手。她拔出腰间的真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凛冽的寒光:“你想让我带他们去战场?”
“不是战场,是讨回公道!”织田信奈嘶吼道,“我要让曹兴国知道,得罪织田家族的下场!我要让他碎尸万段!”
织田真子看着妹妹疯狂的眼神,又想起父亲临终前“姐妹同气连枝”的嘱托,缓缓举起长剑,指向天空:“影月流弟子听令!”
五百名弟子齐刷刷单膝跪地,齐声喊道:“请馆主示下!”
“织田家族蒙受奇耻,我妹信奈遭人欺凌,皆因狼寨曹兴国而起!”织田真子的声音洪亮如钟,“今日,我将亲率你们踏平狼寨,取曹兴国首级!敢随我去者,拔刀!”
“哈伊!”
五百柄武士刀同时出鞘,刀光映红了半边天。这些弟子大多是狂热的军国主义者,或是受过织田家族恩惠,此刻听闻要为馆主妹妹报仇,个个热血沸腾,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织田信奈看着这一幕,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容。她知道,影月流的剑,比日军的枪炮更锋利,也更决绝。曹兴国,你的死期到了!
当天下午,一支由五百名剑道高手组成的队伍出现在通往狼寨的路上。织田真子一身白衣,手持祖传的“影月刀”,走在队伍最前面;织田信奈换上了一身红色和服,腰间别着短刀,眼神冰冷如霜。他们没有携带枪炮,只有腰间的武士刀和背上的弓箭,却散发着比日军联队更骇人的杀气。
狼寨的侦查员很快发现了这支队伍,连滚带爬地跑回寨报信:“团长!不好了!来了一群穿黑衣服的鬼子,个个背着刀,领头的是两个女人,说是要找您报仇!”
曹兴国正在和藤野医生研究一张新绘制的人体经络图,闻言放下图纸:“穿黑衣服?带枪炮了吗?”
“没带!就带了刀和弓箭!”侦查员急道,“看样子像是……像是武士!”
“武士?”周铁山扛着机枪走进来,闻言嗤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刀?团长,让我带一个连出去,保证把他们的刀全缴了!”
李勇却皱起眉头:“不对劲。日军刚换帅,怎么会突然冒出一群武士?这里面肯定有蹊跷。武天保,再去查,弄清楚领头的两个女人是谁。”
武天保应声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脸色凝重:“团长,查清楚了!领头的叫织田真子,是影月流剑道馆的馆主,据说剑术通神;另一个是织田信奈,就是那个被撤职的女少将!”
“织田信奈?”曹兴国眼神一凛,“她这是不甘心,找了帮手来拼命。”
“一群玩刀的而已,怕他们个球!”赵大虎扛着缴获的日军指挥刀走进来,“团长,让我去会会他们!我这把刀,正好试试锋利不锋利!”
曹兴国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这些武士敢不带枪炮就来,必然有恃无恐。周铁山,你带一营守寨门,不准放任何人进来;赵铁豹,带二营在两侧山坡埋伏,用弓箭和滚木招呼,别让他们靠近;李勇,你带神枪手班盯住那个织田真子,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枪。”
“为啥不开枪?”赵大虎不解。
“我倒要看看,这些所谓的‘剑道高手’,有多大能耐。”曹兴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传我命令,不准主动出击,等他们攻上来再说。”
很快,织田真子的队伍就来到了狼寨门前。织田信奈指着寨门,对姐姐喊道:“姐姐,曹兴国就在里面!”
织田真子举起影月刀,刀锋直指寨门:“曹兴国!我知道你在里面!敢不敢出来与我一战?”
寨墙上,曹兴国探出头,看着下面黑压压的武士队伍,朗声道:“织田信奈,你自己打不过,就找帮手,算什么本事?”
“少废话!”织田信奈怒道,“有本事出来单挑!”
“单挑?”曹兴国笑了,“对付你们,还用不着我出手。周铁山,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周铁山一声令下,寨墙上的战士们推出了几架投石机,上面摆放着浸了煤油的柴捆。随着一声令下,柴捆被点燃,呼啸着飞向武士队伍。
“散开!”织田真子挥刀劈向飞来的柴捆,刀光一闪,柴捆被劈成两半,火星四溅。可后面的柴捆接踵而至,武士们虽然身手矫健,却也被烧得手忙脚乱。
“放箭!”织田真子怒吼,五百支弓箭同时射向寨墙,战士们早有防备,躲在掩体后,弓箭根本伤不到人。
“冲锋!”织田真子身先士卒,提着影月刀冲向寨门,武士们紧随其后,挥舞着长刀,嘶吼着往上冲。
“滚木!”赵铁豹在山坡上大喊,一根根裹着铁皮的滚木从山坡上滚下,砸得武士们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织田真子武功确实高强,她躲过滚木,踩着同伴的尸体冲到寨门前,影月刀狠狠劈向木门,“哐当”一声,木门被劈出一道口子。
“好刀法!”曹兴国站在寨墙上,微微颔首,“可惜,用错了地方。”他对周铁山使了个眼色,“该咱们了。”
周铁山猛地拉开寨门的插销,大喊道:“弟兄们,给我冲!”
一营的战士们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像潮水般冲出寨门,与武士们撞在一起。武士们的刀法虽然凌厉,但在长枪面前却处处受制,一个个被挑落马下。
织田真子见状大怒,影月刀舞得风雨不透,接连砍倒了五六个战士。赵大虎看得眼红,提着日军指挥刀冲上去:“老子来会会你!”
两人刀光剑影,战在一处。赵大虎的刀法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招招狠辣,专攻要害;织田真子的剑法虽然精妙,却少了几分实战的血腥,渐渐落了下风。
“姐姐!”织田信奈见状,拔出短刀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李勇的神枪手盯上,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吓得她不敢再动。
织田真子被赵大虎逼得连连后退,心里暗暗心惊——这些八路军战士,个个悍不畏死,刀法更是野得不讲道理。她突然虚晃一招,转身就走:“撤退!”
武士们早已被打得胆寒,闻言如蒙大赦,跟着织田真子狼狈逃窜。
赵大虎还想追,被曹兴国喝止:“别追了。”他看着地上武士的尸体和散落的武士刀,对身边的战士们道,“这些人,不过是织田信奈用来泄愤的工具。”
李勇走到织田信奈刚才站立的地方,捡起一支掉落的红色发簪:“团长,织田信奈跑了,要不要追?”
曹兴国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织田真子和织田信奈的背影:“她们还会来的。通知各营,加强戒备,尤其是晚上,别给她们偷袭的机会。”
“是!”
夕阳下,狼寨的旗帜迎风飘扬。赵大虎提着缴获的影月刀(织田真子仓皇逃窜时遗落的),兴奋地喊道:“团长,这刀真锋利!比鬼子的指挥刀带劲多了!”
曹兴国接过影月刀,刀身映出他冷峻的脸:“锋利的刀,要看握在谁的手里。用它来侵略,只会沾满血腥;用它来保卫家园,才是真正的价值。”
他将刀递给赵大虎:“好好收着,说不定,很快就有用得上的时候。”
赵大虎重重点头:“是!”
远处的山林里,织田信奈看着狼狈的队伍和姐姐苍白的脸,眼中的恨意更浓了:“姐姐,我们还会回来的,对吗?”
织田真子握紧了手中的半截竹剑(刚才激战中被赵大虎的刀斩断),声音冰冷:“当然。影月流的剑,还没饮够仇人的血。”
夜色渐浓,狼寨的岗哨加倍了。战士们知道,一场由仇恨引发的血战,才刚刚开始。
“周铁山,”曹兴国下令,“让炊事班多做点热汤,今晚轮班的弟兄,都得暖暖身子。”
周铁山响亮地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