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奈克山把剩下的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藏进了县城隍庙，周围布了三个小队的兵力，连墙头上都架了歪把子。”魏奎胜用树枝在地上画出城隍庙的轮廓，树皮上的纹路被他戳得发白，“白天侦察的时候，看到鬼子正往炮膛里填实弹，看样子是想明天一早轰击咱们的阵地。”
曹兴国蹲在一旁，指尖敲着膝盖：“今晚必须把炮端了。城隍庙地势高，炮口对着咱们的临时工事，真让他轰起来，弟兄们得成筛子。”
孙光远摸出怀表看了看，表盖内侧的照片被磨得发虚：“我带一个连从正门佯攻，用手榴弹炸祠堂的厢房，把鬼子的注意力往东边引。”他合上怀表，金属碰撞声在夜里格外脆，“曹团长，你们从西墙的狗洞摸进去，那地方下午我瞅着了，鬼子的岗哨换班有三分钟空档。”
织田信奈突然开口，手里的短刀削断了一根垂下来的树枝：“我带五个弟子翻墙，先解决墙头的机枪手。影月流的‘倒挂金钩’，三分钟足够。”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平安县城像头蛰伏的野兽，只有城隍庙的角楼还亮着马灯。
西墙下，魏奎胜扒着砖缝往上瞅，青砖上的苔藓蹭了满手。他对身后的爆破组打了个手势，三个战士立刻举起步枪，瞄准墙头上打哈欠的哨兵。
“咚！”孙光远那边的手榴弹率先在东边炸开，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城隍庙内的鬼子果然骚动起来，脚步声从东厢房涌出来，骂骂咧咧地往枪响处跑。
“就是现在！”织田信奈低喝一声，像片叶子般贴上墙面，手指抠着砖缝向上攀爬。五个弟子紧随其后，腰间的飞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墙头的哨兵刚转身张望，就被一枚飞镖钉穿了喉咙，尸体软软地从垛口滑下去。织田信奈翻上墙头，短刀反手一划，又解决了另一个正要拉枪栓的哨兵，动作快得像道影子。
“狗洞通了！”墙下传来魏奎胜的低喊。原来他早让人用炸药把洞口的石板崩开了，此刻正猫着腰往里钻，背上的炸药包蹭着墙根的泥土。
城隍庙的院子里，两个鬼子正蹲在炮位旁擦炮管，九二式步兵炮的炮身黑沉沉的，炮轮上还沾着白天演习时的黄土。魏奎胜刚摸到月亮门，就听见其中一个鬼子嘟囔：“麻奈克山大佐说了，明天只要轰垮八路的阵地，就给咱们发清酒。”
另一个刚要接话，魏奎胜已经扑了上去，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的鬼头刀从肋下捅进去，刀刃搅了半圈才拔出来，温热的血溅了他满脸。
另一个鬼子吓得刚要喊，织田信奈的短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后心，刀身在骨缝里转了个弯，干净利落。
“快装炸药！”魏奎胜抹了把脸，血混着泥土糊在下巴上。战士们七手八脚地将炸药包捆在炮身上，导火索被拉得嗤嗤作响。
突然，东厢房的鬼子发现不对——佯攻的国军根本没往院里冲，只是在墙外扔手榴弹。一个小队长嘶吼着往回跑：“炮位！快回炮位！”
“撤！”曹兴国的声音从月亮门外传来。魏奎胜一把将最后一个战士推出狗洞，自己刚要钻，却被冲进来的鬼子堵住了去路。
“八嘎！抓活的！”小队长举着军刀砍过来，刀刃带着风声劈向魏奎胜的头顶。
魏奎胜猛地矮身，鬼头刀贴着地面扫过去，正中对方的膝盖。小队长惨叫着跪下，魏奎胜顺势一脚踹在他胸口，借着力道扑出狗洞。身后的炸药包轰然炸响，九二式步兵炮的炮管被炸得飞上天，带着火星砸进了旁边的草料堆。
“南边有动静！”织田信奈突然指向庙后的小巷。那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火把像条火龙般涌过来——麻奈克山亲自带着预备队来了。
“往西边撤！”曹兴国喊着，顺手从墙上拽下一根长矛，回身刺穿了一个追得最近的鬼子的喉咙。孙光远的部队也从东边撤了过来，双方在巷子里汇合，边打边退。
麻奈克山站在城隍庙的废墟前，看着炸成废铁的炮身，气得浑身发抖，拔出指挥刀劈向身边的副官：“废物！连两门炮都看不住！”副官的血溅在他脸上，他却像没看见，嘶吼着，“给我追！就算追到天亮，也要把这群八路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上！”
城西的玉米地里，曹兴国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个爆破组的战士。
魏奎胜红着眼要回去找，被曹兴国一把拉住：“鬼子追得紧，回去就是送死。记着他们的名字，这账迟早跟麻奈克山算。”
远处的县城里，火光还在蔓延，麻奈克山的咆哮声隐约传来。孙光远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这疯子，明天指不定要干出什么事。”
织田信奈擦拭着短刀上的血，刀尖挑起一片带血的布料：“他丢了炮，肯定会拿城里的百姓撒气。咱们得想办法，不能让老百姓遭殃。”
曹兴国望着县城的方向，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明天，咱们去会会这个疯子。”
城隍庙的废墟上，麻奈克山踩着碎砖，对聚拢过来的鬼子嘶吼：“天亮后，把城里所有可疑的百姓都抓起来，谁敢私通八路，就地处决！”
一个小队长犹豫道：“大佐，这样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麻奈克山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不敢抓？那我先砍了你！”
小队长吓得赶紧低头：“嗨！”
玉米地里，曹兴国对战士们低声道：“都抓紧时间休息，明天的仗，只会更难打。”
魏奎胜攥着鬼头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团长，明天我第一个冲，非要剁了麻奈克山不可！”
“好。”曹兴国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得活着回来。”
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平安县城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一场更残酷的厮杀，正在等待着他们。
“麻奈克山，”曹兴国轻声说，“你的死期近了。”
县城内，麻奈克山对着刚升起的太阳，将指挥刀指向西方：“出发！让八路尝尝我的厉害！”
“嗨！”鬼子们的呐喊声，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