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咱们聊聊。”
两杯酒下肚,煜星逸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透着模糊光影看向谢澜的瞳孔,煜星逸只看到了一团黑,此刻,他猜不透谢澜的想法。
沉默好一会儿后,谢澜才出声道:“二哥是因为我同宸哥儿的事来寻我?”
煜星逸没必要隐瞒,他点头应道:“是,母妃让我找你聊一聊,毕竟咱们年龄相仿,先前同在北境,也算有过过命之交。”
煜星逸说着把自己给说笑了起来,在谢澜开口前补充了句,“当然,不仅仅有母妃的缘故,从北境回来之后,我便一直想找个机会同你聊聊,只是回来后事情多,没机会,后来因为南境动乱,我又离开了段时间,这不借着机会,想同你好好聊一聊。”
谢澜默默听着,但手中杯子里的酒却是越来越少。
“二哥,你想聊什么?”
谢澜并不排斥同煜星逸聊一聊,甚至他不排斥同眼前这个人深入聊聊。
自穿越过来后,能这般面对面坐在一起谈心,上一次还是同王老爷子一起。
谢澜干脆,煜星逸扬起眉,比他更干脆,“那就先谈谈,你同小弟之间,缘何闹起了别扭?”
话毕,谢澜手上一顿,原先应当要入喉的酒,连同酒杯一块被谢澜重新搁置于桌面上。
他眸光暗下,里头是煜星逸看不懂的复杂,好一会儿后,谢澜才艰难地张开嘴。
“或许,宸哥儿是因为觉着我不够信任他。”
声音带着粗粝,挤压着煜星逸的耳膜,他竟觉着耳朵不好受。
知道是心理因素,煜星逸正视谢澜的话,他皱眉问道:“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是真的不信任他小弟,还是他小弟多想?
二舅哥犀利的眼神盯着他,谢澜没有闪躲,他直视那双审视的眼。
自己是怎么想的?谢澜认真剥开自己的心,对于煜星宸,没有谁能比得上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
若是他不信任煜星宸,那这大煜没谁是值得他信任的。
可是,自己的这个秘密的份量,使得谢澜不能开口,或者说,他不敢开口。
究极原因,除了之前一直纠结的,太过惊世骇俗,还有一个被谢澜隐藏在内心深处,因为害怕而一直忽略的问题。
那就是,一旦说出来之后,煜星宸会不会接受,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觉着自己是个怪物,会不会因此而远离自己,他谢澜,这个向来胆大的人,不敢赌。
心中有所软肋,就会害怕,被酒精这么一浇灌,这个被他忽视的隐秘慢慢浮出,让谢澜心力交瘁。
“二哥,宸哥儿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若说信任,这世上他是我最为信任的人,没有之一,我只是害怕……害怕失去他。”
苦涩的话说出,再搭配入口的酒,显得口中更为苦涩。
谢澜的眼角划过一滴泪,一滴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泪。
一直到这滴泪顺着脸颊掉到桌上,谢澜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自己哭了!眼泪这个概念,他就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为感情而流。
“唉……”,煜星逸捏着酒杯,垂着手,斜着的酒杯流下几滴酒,他哑口无言。
这都什么跟什么,不是说信任问题,怎么又到失去宸儿的程度,他觉着谢澜言之过重。
可,并非当事人的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缘由,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或者,他可以改变下思路,只了解,不干涉,了解谢澜的想法,这样,他才好同他小弟说上一说。
想明白的煜星逸脸上露出笑,配合上他特意控制的脸部肌肉纹理,颇为有种知心大哥的意思,让酒精麻痹下的谢澜,愿意摊开心同他聊。
煜星逸:“为何会害怕?”
谢澜:“因为舍不得。”
煜星逸:“你的害怕原由什么?或者说,什么缘故会导致你有这种想法?”
……
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灯笼里头的烛火随着风,轻微摆动,在谢澜的脸上切割成明暗交缠的两面,分割线模糊,一时间看不清他具体的神情。
煜星逸问的时候坦然,在等待谢澜的回答中却带着忐忑。
好一会儿后,谢澜借由着黑暗,缓缓吐出两个字,“秘密。”
就是这个,让他同煜星宸两人发起冷战。
或许,他一日不将这件事处理掉,煜星宸则会一日复一日的远离自己。
谢澜害怕这个可能,但这个可能却是存在。
说与不说都可能会导致他同煜星宸渐行渐远,谢澜只是一时之间,脑子里绕着的乱麻让他解不开。
煜星逸也在咂摸着这两个字,他眼珠子背着谢澜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露出了然,似乎两人之间的问题,同他煜星逸一直想要同谢澜聊的问题有种联系。
这是属于煜星逸的直觉,他没有继续追问这个秘密,到底是他们的矛盾是秘密,还是因为这个秘密导致的矛盾?
他借着给谢澜倒酒的功夫,将他今日特意来寻谢澜的另外意图显露。
“从北境回来后,二哥便一直想要确认,弟夫你,并非僧人吧?”
谢澜猝不及防撞上一双笃定的眼,煜星逸说是找他确定,但那双眼加上问话的语气,已经表明,他确认了谢澜的身份并非僧人。
这事儿煜星宸当初查出来之后,虽然已经将寺庙的花名册烧掉,但纸包不住火,不是就是不是。
谢澜早想着会有别人发现的一天,当这一天真的到来,谢澜却没有慌乱,相反,他很平静,平静到煜星逸怀疑难道是他自己猜错了?
但很快,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酒杯同酒杯碰撞,声音在寂静的后花园里头,显得格外刺耳。
连同谢澜与煜星逸之间的沉默一同被酒杯碰撞的声响击碎。
谢澜通过酒精的滋润,他轻易点了头,“二哥果然看得够细,不错,我确实不是僧人。”
得到肯定的回答,煜星逸反而松了口气,明明应当是谢澜欺骗他们,这个谎言被拆穿,自己应当气愤,但因为谢澜的承认,他竟然一点儿气都没能发起来。
“星宸知道吗?”
“早在同他成亲之前,他便已经知道,我并非运城人,也并非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