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裂谷中蛰伏调息了约莫半月,依靠着强大的元神根基和滴水穿石的耐心,向之礼总算将最严重的伤势稳定下来,虽然法力依旧枯竭,但至少行动已无大碍。
他不敢再多做停留,按照神识探查到的方向,朝着那可能有修士聚集地的所在,开始了艰难的跋涉。
仙界的广袤远超想象,看似不远的距离,却因环境恶劣、法则压制以及自身虚弱,足足耗费了他月余时光。
途中,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一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区域,也远远望见过几道呼啸而过的遁光,皆气息不弱,让他更加坚定了隐匿行踪的决心。
这一日,当他翻越一座巨大的冰脊后,眼前的景象,即便以他灵界至尊的心境,也不由得为之震撼,生出自身渺小如蚁之感。
只见视线的尽头,地平线之上,一座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巨城,匍匐在无边的冰原之上!
城墙并非凡间砖石,而是通体由某种深蓝色的玄冰仙玉垒砌而成,高耸入云,目测至少高达数千丈!
墙体之上,铭刻着无数复杂庞大的仙家符文,时刻流转着淡淡的蓝色光晕,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坚固与冰冷气息。
整座城池蔓延开去,左右望不到边际,仿佛一条横卧在大地上的巨型冰龙。
城池上空,并非晴朗天空,而是笼罩着一层半透明的、不断扭曲波动的巨大光罩,光罩之上,隐约有风雪龙卷、雷霆电蛇游走,显然是一座威力无穷的护城大阵。
即便相隔极远,向之礼也能感受到那光罩散发出的浩瀚法则威压,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无数道各色遁光,如同百川归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城池特定的入口处落下,井然有序。
那些遁光中散发出的气息,最弱的也是真仙境界,地仙修士亦随处可见,甚至偶尔有几道隐晦却如渊似海的气息掠过,让向之礼的神识都感到刺痛,不敢细探,恐怕是天仙乃至更高境界的存在!
这就是仙界的城池吗?向之礼站在冰脊上,寒风吹拂着他破烂的衣袍,心中波澜起伏。
与眼前这座北寒城相比,灵界所谓的镇魔城、人族主城,简直如同孩童的沙堡般不值一提。
他收敛心神,仔细望去。
只见城墙之下,有数处巨大的城门通道,皆有身着统一制式仙甲的修士守卫,对入城者进行盘查。
他注意到,几乎所有入城者,在通过时都会向守卫出示一枚令牌,并缴纳一些亮晶晶的、蕴含着精纯仙灵之气的石头——想必就是那“仙元石”了。
摸了摸怀中那枚粗糙的临时身份木牌,又掂量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储物镯,向之礼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身无分文,连进城都成问题。
但他必须进去。
只有进入仙城,才有可能接触到功法、信息,找到赚取仙元石的门路。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仪容,尽管衣衫褴褛,但眼神依旧保持着镇定,朝着最近的一处侧门走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这座仙城的磅礴气势。
那高耸的城墙投下的阴影,那守卫身上散发出的真仙后期甚至地仙级别的威压,那空气中浓郁到化不开的仙灵之气与各种复杂法则交织形成的力场,都让刚刚飞升、功法不适、伤势未愈的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在灵界,他是屹立于亿万万生灵之上的至尊。
而在此地,他只是一个初来乍到、一无所有、连进城费都交不起的“下界土鳖”。
排队入城的修士络绎不绝,大多神情冷漠,或自带威严,彼此间很少交流,等级森严。
向之礼混在队伍末尾,显得格格不入,引来不少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轮到他时,守门的是一名面容冷峻的真仙后期修士,目光如电扫向他:“令牌,入城费,十块下品仙元石。”
向之礼拿出那枚木制临时令牌,低声道:“这位仙官,在下乃新晋飞升修士,身无仙元石,只有此临时令牌……”
那守卫接过令牌查验了一下,眉头皱起:“新飞升的?哼,又是一个穷鬼。令牌没错,但规矩不能破!没仙元石,就去那边‘苦役司’报道,干满三个月苦役,抵了入城费再说!”他随手一指城墙根下一处简陋的石屋。
向之礼顺着方向望去,只见那石屋前稀稀拉拉排着几个同样衣衫褴褛、气息萎靡的修士,大多是真仙初期,甚至还有几个连真仙都未到的伪仙(相当于灵界大乘期但未转化仙元力者),眼神麻木,如同待宰的羔羊。
去做苦役?且不说三个月时间耽误多少事,在那等地方,恐怕更是龙蛇混杂,身不由己。
他心念急转,忽然想起自己虽无仙元石,但储物镯角落里,似乎还有几株在灵界都算珍稀、但不知仙界价值的灵草。
他连忙取出一个玉盒,里面装着三株通体雪白、散发着精纯寒气的“冰髓草”,这是在灵界极寒之地才能生长的宝药。
“仙官,晚辈实在囊中羞涩,唯有这几株下界草药,不知可否抵作入城费用?”他再次拿出在飞仙台时的策略,姿态放得极低。
那守卫瞥了一眼冰髓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拿过去仔细看了看,语气略微缓和:“嗯?蕴含的冰属性灵力倒是精纯,虽品阶低了,胜在属性契合北寒之地。罢了,算你走运,这三株草,抵十块仙元石,进去吧!记住,十年内办好正式仙籍!”
守卫收起冰髓草,将令牌丢还给向之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向之礼心中松了口气,道谢后,快步穿过那巨大幽深的城门通道。
一步踏入城内,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喧嚣声、各种强大的气息、浓郁至极的仙灵之气、以及街道两旁鳞次栉比、散发着宝光的店铺,瞬间将他淹没。
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边缘,看着身旁匆匆走过的、最弱也是真仙的修士,感受着自身与此地的格格不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和紧迫感,油然而生。
仙路漫漫,如今,他才算是真正踏上了起点。
而这起点,比他预想的,要低得多,也艰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