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默的手刚刚收回,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女孩脸颊那细腻温热的触感。
他看着陈溪亭
——她依旧僵在原地,瞳孔失焦,仿佛灵魂已然出窍,只有那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耳垂证明她还“活着”。
周云帆被赵先生和另一人死死架住,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目眦欲裂。
而周围那群平均年龄超过六十岁的大佬们,则是一个个眼神狂热,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对着手机声嘶力竭地发布着更加离谱的指令。
“对!不仅要会脸红!
最好还能在害羞的时候轻轻跺一下脚!
那种想躲又不敢躲的样子!
记住没有?!”
苏老对着手机吼得唾沫横飞,完全没了古筝泰斗的风范。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让她在回来的飞机上就把这种感觉给我练出来!
要自然!
要浑然天成!”
李老也顾不得形象了,挥舞着手臂,仿佛在指挥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
凌默:“……”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做了一件与预期完全相反的事情。
捏脸,非但没有澄清“兄妹”关系,反而像是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炸得场面彻底失控。
他试图再次开口:“诸位……”
然而,他刚吐出两个字,就被陈老洪亮而充满“理解”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
凌小友,不必多说,不必多说!
老夫等都明白!
年轻人嘛,脸皮薄,有些话不好直说,
有些动作嘛……
嘿嘿,心意到了就行!”
陈老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我是过来人,我懂你”的眼神慈爱地看着凌默,那眼神分明在说:小子,干得漂亮!老夫支持你!
许教授终于从即将心梗的状态中缓过一口气,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凌默,又指了指一脸“我孙女终身有托”欣慰表情的陈老,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最终化作一声悲愤的长叹:
“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也不知道是在骂凌默还是在骂那群为老不尊的家伙。
就在这时,被凌默连续两次“致命打击”的陈溪亭,似乎终于从灵魂离体的状态中稍稍回神。
她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猛地抬起眼帘,那双原本清澈如棋子的眼眸,此刻水光潋滟,充满了极致的羞窘、无措,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隐秘的欢喜。
她的目光飞快地掠过凌默那依旧平静的脸,与他视线接触的刹那,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迅速躲开,刚刚被捏过的脸颊温度再次飙升。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逃离这个让她心跳快得要爆炸的漩涡中心,但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我……我……”
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颤音,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她做出了一个下意识的、也是此刻唯一能做的动作
——她猛地抬起双手,不是捂脸,而是紧紧地、紧紧地捂住了刚才被凌默捏过的那个脸颊位置,仿佛想要按住那残留的触感和温度,又像是要把它藏起来。
这个充满了少女娇羞和无措的动作,配上她那双泫然欲泣、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那红透的耳根和脖颈,杀伤力更是呈几何级数暴增!
“嗷——!”
周云帆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挣扎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人瘫软下来,眼神空洞,仿佛人生已经失去了所有色彩。
“瞧把孩子羞的!”陈老见状,更是心花怒放,觉得孙女这反应简直是神助攻!
苏老和李老等人眼睛瞪得更大了,如同发现了绝世瑰宝。
“对对对!
就是这个反应!
捂住脸!
要这种又羞又喜、不知所措的感觉!
让她一定学会!”
苏老对着手机疯狂输出。
凌默看着陈溪亭死死捂住脸颊、眼神躲闪、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的模样,再听着耳边更加疯狂的“教学指令”,他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发现,在这个问题上,任何语言和行动似乎都是苍白的,并且只会让误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决定……暂时放弃解释。
于是,在京都这间格调高雅的茶室“清音阁”内,出现了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一群学界商界泰斗围着手机疯狂“摇人”;
一个少女捂着脸颊仿佛石化;
一个年轻人失魂落魄如同背景板;
许教授抱着卷轴一脸生无可恋;
而始作俑者凌默,则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抬头望了望茶室精美的天花板横梁,开始认真思考——
这个世界的“兄妹之情”,到底是个什么流程?
就在这混乱与暧昧几乎要淹没整个“清音阁”的当口,许教授终于从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悲愤中强行拉回了一丝理智。
他猛地想起此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关乎凌默的学术前途和明天的硬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还在翻腾的血压,抱着怀里的《客至》卷轴,挤到凌默身边,用尽量严肃的语气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咳!好了!
诸位,诸位!
先静一静!
这些……这些私事暂且放一放!”
他刻意加重了“私事”两个字,瞪了陈老一眼,然后看向凌默,语气凝重,
“凌默,明日京都大学那场关于你核心理论的公开辩论,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保守派那几个老顽固,尤其是……”
然而,许教授的话还没说完,就如同点燃了另一个火药桶的引线!
刚才还沉浸在“如何培养孙女\/外孙女\/侄孙女气质”的大佬们,瞬间切换了模式!
“啪!”陈老猛地一拍桌子,须发皆张,刚才那副“慈祥祖父”的模样瞬间被凛然之气取代,声若洪钟:
“保守派那个老匹夫!
冥顽不灵!食古不化!
凌小友放心!
明日老夫亲自坐镇!
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学术上刁难你!
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几分面子!”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仿佛明日不是去辩论,而是要去砸场子。
苏老立刻跟上,他优雅地捋了捋胡须,眼神却锐利如刀:
“哼,区区保守派,也敢质疑凌小友文明之论?
明日老夫邀约三五好友,皆是京都音乐界、文艺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同前去为凌小友站台助威!
我倒要看看,在他们的理论体系里,可能找出比《渔舟唱晚》更精妙的意境?!”
李老也不甘示弱,他扶了扶金丝眼镜,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学术辩论,有时比的也是声势与资源。
凌小友,明日我基金会旗下所有关联媒体、文化评论员将全员待命,实时跟进!
定要将你的理论,堂堂正正、轰轰烈烈地传播出去!
让那些井底之蛙,见识见识何为真龙!”
就连刚才还在安排“包机”的赵先生,此刻也挺直了腰板,展现出商界精英的决断力:
“凌先生,京都大学理事会那边,我也能说得上话!
必要之时,某些倚老卖老、阻碍学术进步之人,其位置……也该动一动了!”
话语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一时间,群情激昂!
几位大佬你一言我一语,个个义正辞严,慷慨陈词,仿佛凌默的事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明天的辩论已经不是凌默个人的战斗,而是关乎整个京都学界风气、关乎真理与进步的神圣之战!
这突如其来的、一面倒的鼎力支持,让许教授都愣住了。
他原本还担心需要费些唇舌争取支持,没想到……效果竟然好到这种地步?!
凌默这一下午的“才艺展示”和“无心插柳”,竟然直接“策反”了京都学界半壁江山?!
凌默看着眼前这群瞬间化身“正义伙伴”、同仇敌忾的老者们,眼中也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
他倒是没想到,事情会以这种方式展开。
而此刻,依旧捂着滚烫脸颊的陈溪亭,也从指缝中偷偷望向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神色依旧平静的凌默,美眸中除了未散的羞意,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崇拜与坚定。
周云帆瘫在角落,看着这一幕,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连爷爷辈的援军都被他拉满了,这还怎么争?!
清音阁内,气氛瞬间从暧昧混乱,转向了另一种如火如荼的战前动员!
而这一切,只因许教授提起了“明天的辩论”。
面对诸位大佬群情激愤、纷纷表示要动用各自人脉与资源为他“撑场子”的姿态,凌默脸上的最后一丝无奈与愕然悄然敛去。
他并未立刻附和,也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众人的声音稍稍平息。
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却深邃地扫过在场每一位,随即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动作从容不迫:
“凌默,在此谢过诸位厚爱,愿为明日之事劳心费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聚焦于他。
直起身,凌默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这茶室的雅致,直视某种更宏大的存在。
“然而,明日之辩,在凌默看来,其意义远不止于个人理论之成败,甚至不止于学派之争。”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此辩,关乎何谓文明之魂!”
“文明之魂”四字一出,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众人心神一凛。
连还在羞赧中的陈溪亭也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捂着脸的手,怔怔地望向他。
“有人以为,文明在于故纸堆中的考据,在于对古法亦步亦趋的遵循,不容丝毫逾越,仿佛将前人之言奉为金科玉律,便是对文明最大的敬畏。”
凌默语气渐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批判,
“此乃守尸之举,绝非传承!
将活水囚于枯井,终将腐臭干涸!”
他目光如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开山裂石般的铿锵之力:
“真正的文明之魂,在于生生不息!
在于后代子孙,能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见更辽阔的风景,走出更遥远的道路!
在于敢于以我之笔,写我之思,
敢于以古为镜,照见今我,
更敢于融汇古今,开创新篇!”
“诗词如此!棋道如此!音律如此!
世间一切学问,莫不如此!”
他的话语如同奔流的江河,气势磅礴,
“若只因我的理论前所未见,我的棋路不合古谱,我的音律别具一格,便斥之为异端,为妄言
——那禁锢的并非我凌默一人,而是整个文明向前奔涌的浪潮!”
他环视众人,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信仰的光芒:
“我之所求,非为扬名,非为立万。
只愿以我微薄之力,证明这生生不息之火,从未熄灭!
证明我辈后人,并非只能匍匐于先贤脚下顶礼膜拜,更能与之并肩,甚至……超越前人!”
“此,方为对先贤最大的告慰!
此,方为文明之魂真正的传承与光大!”
话音落下,整个“清音阁”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许教授早已忘记了之前的“抓狂”,他怔怔地看着凌默,眼眶微微发热,胸膛之中有一股激荡的热流在奔涌。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理想与热血,看到了学术真正的光芒。
陈老、苏老、李老等人,无不动容。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位高权重,早已习惯了各种场面话,但凌默这番掷地有声、直指核心的言论,却像一柄重锤,敲击在他们心坎最深处。
他们追求的技艺、守护的文化,其最终意义,不正是这“生生不息”四个字吗?
赵先生更是听得心潮澎湃,他虽是商人,此刻却觉得比起凌默所言的“文明之魂”,那些生意场上的算计显得何等渺小。
陈溪亭望着凌默那挺拔如松、仿佛周身都笼罩在一层信念光辉中的身影,之前所有的羞怯和慌乱都被一种更强烈的情感所取代
——那是一种近乎崇拜的震撼。
眼前的凌默,与棋盘前那个杀伐果断、茶案前那个挥毫洒墨、甚至刚才那个让她心跳失序的他,截然不同,却更加耀眼,深深地烙印在她心底。
角落里的周云帆,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脸上充满了复杂的震撼。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凌默,拥有着他难以企及的气度与格局。
短暂的寂静之后——
“好!
好一个文明之魂!
好一个生生不息!”
陈老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脸色通红,
“老夫这把年纪,险些忘了初心!
凌小友,明日老夫不仅要去,更要为你摇旗呐喊!
让那些老古董听听,什么才是真正的声音!”
“说得对!文明绝非死物!”
苏老须发微颤,“我辈艺人,追求的不正是那一点新意,那一点生机吗?
凌小友,明日之辩,已非你一人之事!”
李老重重颔首:
“基金会的力量,必将全力支持此等理念!这才是文化传承的真谛!”
许教授看着眼前众志成城的场面,看着中心处那个光芒四射的年轻人,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骄傲与坚定。
凌默以一席话,不仅阐明了立场,更将一场可能的学派争斗,升华为了关乎文明走向的理念之争,彻底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热血与信念。
凌默那番关于“文明之魂”的慷慨陈词,如同在每个人心中点燃了一把火,让茶室内的气氛变得庄重而热烈。
激荡的心绪稍稍平复后,凌默抬腕看了看时间,夕阳的余晖才刚刚开始为窗棂镀上金边。
他再次向众人微微颔首:
“今日与诸位前辈、友人论道、手谈、赏音,获益良多。
然明日之辩在即,凌默尚需回去做些准备,便先行告辞了。”
此言一出,几位正沉浸在激昂情绪中的大佬顿时流露出不舍。
“哎呀,凌小友,这还早着呢!”
陈老第一个开口挽留,语气热切,
“不如我们再手谈一局?
或者,让溪亭再和你手谈一曲?”
他说着,还悄悄给孙女递了个眼色。
陈溪亭脸颊微红,下意识地看向凌默,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苏老也附和道:“是啊,凌小友,如此良辰,正当尽兴。
老夫还有些音律上的问题,想与你探讨一番。”
李老更是直接:“准备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我已让人在明月楼订了席面,皆是京都特色,务必赏光!”
面对众人的盛情,凌默神色依旧从容,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诸位厚意,凌默心领。
只是明日之辩,关乎理念,不敢有丝毫怠慢。
需静心思索,以求万全。”
见他态度坚决,且理由充分,众人虽觉遗憾,却也纷纷表示理解。
毕竟,他们都清楚明天那场辩论的分量。
许教授此时也站出来帮腔:
“好了好了,你们这帮老家伙,就别缠着凌默了。
让他回去好好准备,养精蓄锐。
明日,才是真正见真章的时候!”
陈老一拍脑门,恍然道:
“对对对!是老夫考虑不周了!
凌小友,你且放宽心回去准备!
不必有任何压力!”
他用力拍了拍凌默的肩膀,语气豪迈,
“以你之才,明日必定旗开得胜,杀得那帮保守派丢盔弃甲!”
苏老捋须微笑,语气温和却充满力量:
“凌小友,记住你方才所言,文明之魂,在于生生不息。
你便是那生机所在,放手去辩便是,我等皆是你后盾。”
李老也郑重承诺:
“凌老师,今晚好好休息。
外界任何纷扰,自有我等为你挡下,你只需专注于明日之辩即可。”
赵先生更是笑道:
“凌先生,待你明日凯旋,我在京都最好的酒楼设宴,我们不醉不归!
届时,你可不能再推辞了!”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胜利的场景。
在这充满鼓励与支持的氛围中,凌默冷硬的心湖也不由得泛起一丝微澜。
他再次郑重道谢:
“多谢诸位。
待明日过后,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接着,便是一阵热闹的联系方式交换。
几位平日里联系方式极为私密的大佬,此刻却纷纷主动拿出私人名片或让凌默存下直接联络的号码,态度亲切得如同对待自家子侄。
陈溪亭也鼓起勇气,在爷爷鼓励的目光下,与凌默交换了通讯方式,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地说了一句:
“凌…凌大哥,明天加油。”
换来周云帆又是一阵内心哀嚎。
一切妥当后,凌默在众人簇拥下送至茶室门口。
许教授本想亲自送他回去,却被凌默婉拒,只道想独自走走,清静思绪。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凌默独自一人,漫步在京都古意盎然的街道上,身后是渐渐远去的、依旧热情洋溢的送别声。
晚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也吹散了些许茶室内的喧嚣。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雅致的“清音阁”牌匾,今日种种,如棋局、如琴音、如诗篇、如那羞红的脸颊和此刻真挚的鼓励,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投向远处京都大学模糊的轮廓,眼神重新变得沉静而专注。
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凌默刚走出“清音阁”不过百米,融入京都傍晚熙攘却并不喧闹的人流中,怀中的手机便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取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刚刚存入的号码,备注是“陈溪亭”。
点开信息,内容很简单,甚至能透过文字想象出对方打字时小心翼翼的模样:
【凌大哥,我是溪亭。
今天谢谢您的诗,还有……您的鼓励。
明天辩论,请一定加油!(^_^)】
结尾处那个笨拙又可爱的颜文字,与她平日里清冷职业棋手的形象,以及方才羞窘到几乎晕厥的模样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凌默停下脚步,站在一株垂樱树下,斑驳的夕阳透过初生的嫩叶洒在他身上。
他看着这条信息,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女孩那双水光潋滟、写满无措与崇拜的眼眸,以及那被他捏过之后、死死捂住的红透脸颊。
他沉吟片刻,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回复了过去。
没有多余的客套,依旧是他简洁的风格,但语气比在茶室内时,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诗与鼓励,是你应得的。
棋路虽奇,心性难得,保持即可。
明日之事,无需挂念。】
信息发送成功。
几乎是在下一秒,手机便再次急促地震动起来,仿佛对方一直紧紧握着手机等待着他的回复。
【嗯!我会记住凌大哥的话的!
也一定会努力提升棋艺!
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
这一次,颜文字换成了一个握紧拳头、充满干劲的表情。
凌默看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斗志昂扬的符号,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收起手机,重新迈开步伐。
暮色渐染,他的身影在古老的街巷中渐行渐远,沉稳而孤独。
然而,这一次,那孤独的背影里,似乎悄然融入了一丝来自外界的、微弱的暖意。
而在“清音阁”内,某个刚刚发出信息的女孩,正捧着手机,看着那简短的回信,脸颊上的红晕再次悄悄蔓延,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甜美的、充满动力的笑容。
周云帆在一旁看着她那副魂不守舍又暗含欣喜的模样,默默握紧了拳头,感觉明天的太阳大概都不会升起来了。
而许教授看着这一幕,只能再次扶额,心中哀叹:
这藕断丝连的“兄妹之情”,怕是真要没完没了了!
凌默回到那间视野开阔、装修极具现代简约风格的大平层公寓时,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正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金色光影。
屋内一片寂静,与方才茶室的热闹喧嚣恍若两个世界。
他脱下外套,刚为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手机便再次震动起来。
这次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
——宋怡。
凌默眉峰微挑,划过接听键,并将手机置于耳侧。
“凌默,”电话那头传来宋怡清亮而高效的嗓音,没有丝毫寒暄,直奔主题,如同她处理公务时一样,
“《士兵突击》项目进展非常顺利,剧组磨合度超出预期,你可以放心。”
“嗯,辛苦了。”凌默啜了一口水,语气平稳。
他对此并不意外,宋怡的能力,他从不怀疑。
“我知道你现在在京都,”
宋怡的话锋顺势一转,语气依旧干练,却似乎放慢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语速,
“明天那场辩论,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没问题,但还是预祝你一切顺利。”
她的消息灵通,凌默早已习惯。
这份及时的预祝,也符合她一贯周到高效的作风。
然而,短暂的停顿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似乎比刚才低了几分,少了一丝职场上的锐利,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柔软。
“另外……”宋怡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语,这对于向来言辞果断的她而言,极为罕见,
“我这边……有点想……”
那关键的词语在唇边徘徊了一瞬,终究没有完全说出口。
她随即像是调整了呼吸,语气重新变得明快而直接,却带着一种只对他才会流露的、近乎任性的笃定:
“我会尽快处理好手头的工作,抽空过去找你。”
没有询问“方不方便”,没有试探“你欢不欢迎”,而是直接宣告“我会过去”。
这份强势背后,隐藏的是她确认无误的心意,以及那份独属于凌默的特权。
凌默握着水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次分别前,宋怡为他戴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时,
那双平日里冷静睿智的眸子里,闪动着的、混合着期待与一丝罕见紧张的光芒。
以及两人之前那段短暂却异常合拍、彼此心照不宣的愉快时光。
这个女人,一如既往地高效、直接、高情商。
她能运筹帷幄,掌控偌大的商业项目,也能在千里之外,精准地传递她的关心与……思念。
她将大部分情绪包裹在职业化的外衣下,唯独对他,会不经意地泄露出这些许带着温度的小女人姿态。
而她对自己的心意,如同她送出的那块此刻正戴在他腕间、折射着夕阳微光的表一样,清晰,坚定,毋庸置疑。
凌默放下水杯,抬起另一只手,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发现,面对宋怡这种毫不拖泥带水、却又在关键时刻精准流露真心的攻势,
自己那层习惯于保持距离的心防,似乎……总是难以彻底竖起。
自从上次那短暂的亲密接触后,对这个女孩,他好像真的……有点狠不下心去拒绝了。
电话那头,宋怡似乎能察觉到他的沉默,但她并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仿佛有足够的信心等待他的回应。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都市的霓虹初上,在凌默深邃的瞳孔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点。
凌默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冰凉的玻璃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电话那头是宋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放缓了的呼吸声。
窗外的霓虹灯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
短暂的沉默后,他对着话筒,发出了一个极其简短、却清晰无比的单音节:
“好。”
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客套的推辞,只是一个最直接不过的肯定。
电话那头,几乎是立刻,传来了一声极轻、却明显放松下来的呼气声。
紧接着,宋怡那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调里仿佛瞬间注入了阳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雀跃和明亮,语速甚至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的话语干脆利落,却掩不住那份发自内心的欣喜,
“我会尽快安排好时间,到时候提前告诉你。
你明天专心应对辩论,别分心。”
她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宋怡此刻的表情
——那双总是冷静睿智的眸子一定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唇角上扬,或许还会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那是她极少在外人面前展露的、带着小女人味的生动表情,独属于他。
“嗯。”凌默又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波澜,但那份默认和允诺,已然传递过去。
“那……我先去开个会。”
宋怡说道,语气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愉悦,“保持联系。”
通话结束。
凌默将手机从耳边放下,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上。
公寓里依旧安静,但空气中,似乎隐隐残留着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一丝不同于以往的微妙温度。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间那块设计简约却价值不菲的手表,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冽而精准的光芒。
脑海中闪过宋怡得知他答应后,那瞬间变得轻快明亮的语气,凌默的唇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几不可察地、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这个高效、直接、偶尔才会对他流露出依赖的女孩,似乎总能用她自己的方式,在他看似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投下一颗能漾开涟漪的石子。
而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城市,一间现代化的办公室里,宋怡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
她并没有立刻起身去开会,而是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依旧微热的手机屏幕,脸上露出一抹与她平日强势形象截然不同的、带着甜甜暖意的笑容。
片刻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优雅地站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向办公室一侧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镜面清晰地映出她无可挑剔的身影
——剪裁利落的定制西装套裙,完美勾勒出她纤秾合度的腰身曲线。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审慎的打量,更多的是自信的欣赏,缓缓从镜中的影像上掠过。
首先落在脸庞上。
肌肤白皙细腻,因为方才的愉悦对话而透出自然的红晕,那双平日冷静睿智的眸子,此刻眼波流转间,竟自带几分撩人的风情。
她微微侧头,审视着自己精致的侧脸线条。
视线随即缓缓下移,掠过西装外套下起伏的胸口,不盈一握的腰肢,最终,定格在那双笔直修长的腿上。
今天她穿的是一双极薄的顶级品牌黑色丝袜,丝滑的材质若有似无地贴合着腿部肌肤,
在办公室顶灯的照射下,泛着一种柔和而高级的微光,将腿部的线条修饰得愈发流畅诱人。
脚下踩着一双尖头细跟的裸色高跟鞋,无形中拉伸了腿部比例,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高挑挺拔,气场十足。
宋怡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富魅力的、带着点小得意的弧度。
【看来,平时的保养和锻炼没有白费。】
她心中暗忖,目光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丝袜美腿和高跟鞋上流连。
随即,一个更加明确、带着跃跃欲试的念头涌上心头:
【上次那件战袍,效果看来相当不错……连他都开口夸了。】
想到凌默当时看到她精心打扮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艳,宋怡心底便泛起一丝胜利般的甜蜜涟漪。
【这次去京都,得多准备几件才行。】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在策划一场至关重要的商业谈判,只不过,这次的目标是那个远在京都、让她怎么也放不下的男人。
【要既符合他的审美,又能……再次惊艳到他!】
她已经开始在脑海中飞速筛选各大品牌的新季款式,思考着什么样的设计、颜色和面料,能让她在凌默面前展现出与上次不同,却同样乃至更胜一筹的魅力。
想到这里,宋怡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干练与高效:
“安娜,帮我取消今晚不必要的应酬。
另外,把d家、c家和V家这一季的新款画册,尽快送到我办公室来。”
放下电话,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扫过桌上堆积的文件,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明亮,充满了某种期待的锋芒。
工作要高效完成,“战袍”也要精心挑选。
对于即将到来的京都之行,宋总裁已然进入了全面备战状态。
凌默处理完私人信息,顺手点开了手机上的微博图标。
刚一点开,手机便因为瞬间涌入的海量通知而微微发烫。
私信、评论、@ 他的提示数字如同脱缰野马般疯狂飙升,几乎要淹没整个屏幕。
热搜榜前列,
#凌默京都大学公开辩论#、
#文明之魂VS传统基石#、
#凌默能否撼动学界# 等词条赫然在目,后面无一例外地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他随意点进与自己相关的主页,最新一条动态下方,早已化作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评论数以惊人的速度刷新着,俨然分成了壁垒分明、厮杀惨烈的三大阵营。
第一阵营,自然是他的拥趸,自称为“默家军”。
他们的评论往往带着强烈的个人情感和扞卫色彩:
“支持凌神!明天一定旗开得胜!
让那些老古董看看什么叫新时代的文明之光!”
“凌神的诗词、音乐哪一样不是碾压级别的?
他的理论凭什么不能是开创性的?”
“坐等凌神明天用实力打脸!
文明之魂说的太对了!
文明不进步难道要原地腐烂吗?”
“守正派和革新派吵什么吵?
凌神走的是自己的路,不需要你们来定义!”
然而,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另外两大派系的联合声浪所淹没。
“守正派”的支持者,大多言辞激烈,带着卫道者的愤慨与对传统的固执坚守:
“凌默此人,哗众取宠,目中无人!
竟敢妄言守正是守尸?简直大逆不道!”
“他那套理论,无根之萍,空中楼阁!不过是迎合当下浮躁风气的臆想罢了!”
“诗词写得好,就能否定几千年的学术积累?
滑天下之大稽!明日李教授定要教他做人!”
“此风不可长!
若人人都如凌默般妄言开创,老祖宗的东西还要不要了?
文化根基都要被动摇了!”
而另一边的“革新派”,虽然也反对守正派的僵化,但对凌默同样口诛笔伐,他们的攻击点则更为“理性”和“现代”:
“凌默的论点看似新颖,实则缺乏严谨的现代学术方法论支撑,完全是经验主义的自说自话!”
“我们支持革新,但反对这种缺乏系统理论构建、仅凭个人才华就试图颠覆体系的民科行为!”
“他的成功个案无法复制,其理论不具备普遍指导意义。
要革新,也需要建立在坚实的现代学术规范之上,而非这种浪漫化的空想!”
“守正派是朽木,凌默是浮萍!
我们真正需要的是能与国际接轨的、科学的、成体系的现代理论构建!”
一时间,评论区里刀光剑影,唾沫横飞。
“默家军”奋力扞卫,用凌默过往的惊人成就作为反击的武器;
“守正派”则高举传统大旗,引经据典,斥责凌默数典忘祖;
“革新派”则挥舞着“科学方法论”和“学术规范”的大棒,对双方都嗤之以鼻,认为一个是老顽固,一个是妄想家。
言辞从最初的辩论,逐渐升级为人身攻击和阵营对立。
“冥顽不灵的老古董!”
“数典忘祖的狂徒!”
“缺乏根基的投机者!”
各种标签漫天飞舞。
整个网络空间仿佛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而明日京都大学的辩论会场,就是即将被点燃的引信。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待着那决定性的碰撞。
凌默面无表情地滑动着屏幕,看着这些或支持、或抨击、或质疑的言论,眼神深邃如古井。
争论的激烈程度,甚至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
他不仅是在挑战固有的学术权威,更似乎无意间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将潜藏在水面下的各种思潮矛盾都激化了出来。
明天的辩论,注定不会平静。
它早已超越了个人的学术观点之争,演变成了一场关于文明走向、传统与创新如何共存的意识形态预演。
风暴,已然在网络上提前降临。
而风暴眼的中心
——凌默,只是平静地退出了微博,将手机放在一旁,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明日,他需要用更强大的力量,去平息这场由他而起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