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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青檀院,连辛夷树上最后那点残叶也终于凋零殆尽,空留一树灰褐嶙峋的枝干,如根根枯指刺向瓦灰色的低矮天空。寒意是无声的入侵者,渗入高墙的每一道砖缝,凝结在回廊冰冷的木质围栏上,更浓重地沉淀在青檀院正屋那终日弥漫的、无处不在的苦涩药香里。这气息浸透了梁柱缝隙、雕花窗棂和每一个沉滞的呼吸,凝固成无形的网。

正屋之内,窗扇紧闭。厚实的暗色棉帘垂落,隔断了最后一丝溜入的北风。角落那只黄铜包角的紫砂药铫终日架在细铜网格上,下方炭盆的暗红余烬小心地烘煨着,使铫腹内那深浓稠滞的药液维持着一种将沸未沸的粘稠状态,不断逸出的苦涩蒸汽丝丝缕缕,织进室内沉甸甸的空气中。连墙壁似都被这年深日久的苦味熏得颜色深黯了几分。

苏晚身上那件浆洗过头、硬挺粗硬的灰布袄,袖口和领口都缀上了几块深色的补丁。身形在日日弯腰挪移的差役中似乎更单薄枯槁了些,唯独那低垂下去的头颅仿佛承载了更沉的重物,脖颈显得愈发细长而脆弱,几乎要承受不住那份专注到极致的分量。她大部分时间跪踞在药铫旁的蒲团上——那是她在这片药气牢笼里唯一获允的栖身之所。蒲草坚韧,已被她跪磨得光洁发亮。她的视线始终如铁锚,沉在摇曳火光中紫砂铫腹中那一片墨玉般的浓潭里,捕捉着药气蒸腾形态的每一次微妙变迁。

有时沈砚精神尚可。他斜倚在铺着厚厚暖裘的窗边矮榻上,手边放着一本摊开的古旧药书。炭盆烘烤得室内角落干燥温热,他望着窗外光秃枝桠切割出的冷寂天空,长久不语。那沉寂如同压顶的巨石。某日,一阵穿堂风掠过窗棂缝隙,卷起矮榻角落里几丝落下的、被药气熏得枯脆泛黄的辛夷花瓣。少年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指尖随意拨弄着书页边缘,目光落在书页上某一幅笔触古拙的药草图样上。

“此物……名虎杖。”他的声音如同冰下潜流般幽微低缓,毫无征兆地响起。清冷,带着久病的微哑,吐字却依旧清晰如冰珠滚落。“山中常见其茎如竹节处有紫斑,入药取其根……性味苦寒,走肝经……”言语在虚空中流淌,并非特意向谁倾诉。目光也未偏移分毫,依旧凝固在那粗糙的线描枝叶之上。语调平铺直叙,如同在诵读刻在青铜古钟内壁的遥远铭文,不含丝毫喜怒起伏。“需晒至皮色转深褐,削去粗皮,切薄片……”

声音如同飘散的薄雾,融进浓郁药气中。矮榻另一端,正执一把小蒲扇精确调控着铫下炭火细密度的苏晚,手腕却在这低缓叙述中极其微妙地凝滞了微不可察的一瞬。蒲扇边缘恰好停在铫腹最易蒸腾逸散的端口附近,稳若磐石。那垂落得极低的眼睫下,眼珠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焦点依旧落在铫中翻滚的黑玉间——又仿佛是透过那片灼热的墨汁,在虚空里极快地、无声地拓印下了“虎杖”、“紫斑”、“苦寒”、“肝经”、“削皮”、“切薄片”这几个无声的字样尘埃,沉入脑海底层那片无声无垠的、仿佛天生就能吸纳容纳一切的灰白海滩。

药铫旁,无声地多了一小捆新拆包不久、略显凌乱的干燥根茎状药材。苏晚依照沈砚素日习惯,一丝不苟地将它们分门别类,理成便于取用的细小份量。她伸出那只长满裂口和老茧、指腹被泡得发白发皱的手,将几根长如竹节、表皮坑洼深褐色、确有点点紫斑深嵌其中的根条细细拣出,放在备用的草纸之上。手腕起落间力道轻巧,小心避开了紫斑最深的节段。随即另一只手熟稔地执起一把刃口被细心地卷裹了一层薄布、以防碰损的木柄小铡刀。左手捏住粗砺根条一端,拇指指腹精准地抵在深褐色粗糙皮层下包裹的内芯位置,右手执刀稳稳落下!“嚓”一声轻响!断面整齐光滑,露出里面细密的、隐隐泛着枯黄褐色的木芯纹理。片片薄如婴儿小指甲盖、大小几近一致的薄片随之飘落纸面。

动作行云流水,无一丝迟滞。执刀时手腕稳健得出奇,与沈砚方才提及的“削皮切薄片”的要义——剥除粗糙根皮以减轻寒烈药性、切薄利于有效成分煎出——竟隐隐吻合,如同身体已被无数次重复动作刻写下的肌肉记忆。唯一的不同,是她那低垂的头颅始终未曾抬起分毫,仿佛这分拣铡切药材的动作只是漫长枯坐间无意义的肢体重复。她将切好的薄片仔细堆叠好,置于矮几另一端。那里已整齐摆好了几小堆提前碾碎的赭石、研成粉末状的白芷、以及裹着白色霜花的晶莹芒硝。

炉火恰在此时微弱了一瞬,药铫内深色的墨玉表面泛起一圈无声涟漪。苏晚的指尖立即有了细微感应。那只握着蒲扇的手腕骤然向内侧微妙地旋压!薄薄扇面斜切而下,一道细微而精准的风流瞬间封向铫口,如同无形的堤坝瞬间构筑。那圈涟漪尚未鼓成气泡便消散无形,铫内的暗涌重归平滑如镜。一切归于沉寂,只有扇柄尾端在她指关节收紧的压力下,发出细微的、枯竹般的呻吟。

炭火光影在矮榻另一侧投下摇曳的橙红微芒。沈砚搁在膝头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书页上一幅“杜仲”图样旁边密麻麻批注的蝇头小楷。他的眼皮微抬了几分,目光不再聚焦窗外的枯枝,而是在虚空中停留了片刻,仿佛在无声地解析着什么。

“今日的方子……”他喉咙里轻咳了一下,声音低缓,“……赤白芍同用,柔肝敛阴为主。只是……”

只是什么?苏晚握扇的指节毫无动静。

“只是前日听韩先生诊脉,道我中焦虚寒仍甚。”沈砚的语速没有丝毫加快,依旧平稳,“加了赤白芍,虽无碍,但原方上这味炒蒲黄的份量……”他并未明言增减之意,话语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天气事实。“其性甘涩偏凉,炒过止血力强……若再加赤白芍这般柔敛寒凉之物……”少年的声音低得如同深潭自语,每一个字却都清晰地落在这片凝滞药气的空间中。“……中焦恐更凝滞难消。”

那低到尘埃里的头颅依旧纹丝未动,目光依旧焊死在药铫墨玉般沉滑的液面上。然而,沈砚那如同冰棱般平直的话语甫一落地不到三息!苏晚紧握蒲扇手腕内侧那几根深青色的筋脉,骤然在她枯瘦的手腕皮下微微隆起!她那只压在铫口边缘的手腕极其细微地向外调整了半度角度!扇面随之变换,原本精准压制蒸腾之势的无形堤坝悄然减弱!炉火烘烤下,铫腹深处一团稍大的墨色气泡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噗”地一声顶破平静的液面,无声炸开了一小团苦涩的白气!同时,一个声音伴随着那气泡炸裂的微响骤然响起——干涩沙哑、急促得如同在冰天雪地里猛然抽了一口气,又带着一种几乎被喉咙撕碎的、孤注一掷的微弱气息:

“少爷……三碗水煎成一碗……若,若……再加一把小蓟止血……会不会……寒得太过……伤了脾胃根本……?”

那声音陡然撕破一室浓稠药气中窒息般的死寂!气泡炸开的白气尚未散尽,干哑的话语便已落定!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铁片刮擦着耳膜!她甚至等不及最后几个字完全冲出口,那颗深埋的头颅已如同受惊欲裂的龟甲,猛地向胸腔内狠狠埋缩下去!脊骨瞬间弯曲成一道惊惶欲折的陡峭拱桥!深青的筋脉在她细瘦的脖颈间猛烈地虬起!仿佛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勇气与气力才终于挣脱了舌根无形的枷锁,瞬间又重新坠回自我封闭的泥潭深处!那剧烈的颤抖如同濒死前的痉挛传递至双肩!

矮榻之上。沈砚那双长久凝视虚空的、沉如幽潭古井的眼眸,猝然凝滞!仿佛一束强光穿透了积年的冰层,在死寂的深黑潭底骤然映亮了一片从未显露的礁石!那束无形的目光不再是缓慢的流淌,而如同骤然被无形的丝线猛力牵引,“唰”地一下由散落的虚无处精准聚焦,如两道冰冷的探针,瞬间钉在了矮榻角落那个低伏下去、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瘦小拱背上!

室内死寂如深海沉积。

唯有药铫之内,因苏晚方才手腕那极其细微的松驰调整,气泡破裂后蒸腾的余温失去压制,又激起了一小圈微澜鼓动水面。“啵”,又是一声微弱的爆裂轻响。铫中蒸腾的苦涩气息似也浓重了一分。

苏晚伏跪的身影在针扎般的死寂中剧烈地瑟缩了一下,肩胛骨如同受惊的蝶翅猛地耸动了一下。她维持着那个极度卑微的蜷缩姿态,却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探出一根枯瘦如同冬日枯枝般的手指。那指尖带着无法自控的细微颤抖,悄然向矮榻旁摆放药材的藤筐深处摸索而去——目标是那捆混杂在艾草与夏枯草干枯茎叶间的、一束捆扎得潦草的紫褐色狭长草叶——那草叶顶端开着干枯成细小白絮的小花,正是小蓟。

指尖触碰到了那干燥刺手的边沿。她的动作笨拙又谨慎,试图在不惊动一丝空气的前提下,将那束不合时宜的、可能带来祸患的草叶掩埋入筐底深处。

沈砚的目光并未随着她指尖的移动而偏移。那沉如深潭的幽邃视线,如同两座压顶的冰山,依旧牢牢地、不容置疑地镇守着那道卑微、枯槁、在惊惧与本能间剧烈挣扎的脊梁剪影。时间在这片无声的对峙中被无限拉长、凝固。角落里炭盆残存的火星无力地明灭了一下,终于彻底黯淡成死灰色。

死寂的沉凝不知持续了多久。窗台上那盆越冬的兰草,垂落着僵硬的墨绿长叶。叶片尖端,一滴由终日药气熏染凝结的混浊水珠,缓慢地积聚成形,沉重地、无声地坠落。

“啪嗒。”

极其轻微一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恰好落在矮榻边沿。

就在这水滴坠落的瞬间!

沈砚那只搁在膝头、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毫无预兆地抬了起来!动作依旧带着病骨沉重的滞涩感,速度却比平日里快了几分!他没有去碰桌上的茶盏,也不是召人服侍——那枯瘦的指尖如同兀鹰探爪,极其精准地、极其迅疾地越过矮几上空,径直伸向藤筐——却不是苏晚手边那束小蓟!而是深深探入藤筐底层那堆散乱药材的阴影之中!

枯长手指猛地攥紧!随即霍地抽出!带起几片干燥药草的碎屑!

他紧攥的手指摊开!枯瘦的掌心里,赫然躺着几块形状扭曲、颜色焦黑如炭、表皮龟裂开深隙的厚实枯木块!正是方才他口中那味药方里用于温补下焦虚寒、引火归元的杜仲!未经炮制前的杜仲,木质坚韧而沉重!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此刻如同寒星骤然点亮了冰封的雪原!目光不再散漫,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穿透虚空的锐利焦点,死死刺入苏晚因极度惊骇和不解而微微抬起的眼底最深处!唇线紧抿,再开合时,那原本清冽如冰珠的声线陡然下沉,如同滚雷碾过寒冰覆盖的荒原!每一个字都如同沉甸甸的药秤砝码掷在坚硬的石台上!

“这!杜仲!入药需盐炒!炒至炭黑!但为何核心尚存一丝木质坚韧未枯?!为何要取其焦炭之形却偏偏要守它那一丝内里的韧劲?!‘存其形’与‘保其性’……这‘火候之辩’……到底守的是哪一头?……你说?!”

最后一个“你说”字,声量陡提!带着一种近乎质问的凛冽锋芒!那长久积淀、早已麻木的沉沉病气之中,终于压抑不住地炸开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带着焦灼惊异的锐利光芒!如同冰潭深处骤然劈入了一道滚烫的电闪!劈亮了那具蜷缩的脊背之下,竟深藏着一个如此敏锐精微的药性天地!这哪里是一个卑微粗使丫头能有的见地?!

枯瘦指尖紧攥的那几块焦黑的杜仲如同烧红的烙铁!那一声直刺灵魂的“你说?!”如同惊雷炸响在苏晚寸寸被冰封的感知里!她那刚刚因极度惶惑而微微抬起的下颌如同被无形重锤狠狠击中!颈椎骨发出近乎断裂的脆响!头颅猛地向下栽去!

“少爷……这……”一个沙哑破碎、几乎不成字音的气流刚从喉咙撕扯而出!她脸上的血色已然褪得比窗外冬日还要惨淡!那双深陷的眼窝深处,惊恐猝不及防地炸成一片刺亮的空白!无数灰白驳杂的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冰碴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猛地倒灌进脑海——血红的斜阳下,散乱的尸骨旁,赤脚医徒劳地在焦枯土地上翻找着草根,灰败的指尖捏着同样焦黑龟裂的杜仲碎块,喉咙里滚动的呜咽和低吼冲撞着她的耳膜:“焦炭存形……韧劲未绝……药性火候……火候之辩……这火候之辩……要害死人!”

那遥远嘶嚎带着血的腥气瞬间将她吞噬!她全身猛地一个剧颤!如同惊电穿膛!方才那一点因本能药性关切鼓起的、近乎赌命般的勇气,被这突如其来的记忆风暴撕扯得片甲不留!剩下的只有更深、更无底的恐惧寒潭!她像是猛地被抛入冰窖的深处!身体僵硬如同冻透的坚冰!意识里只剩下唯一强烈的念头:不能被发现!那点可怜的见识来自何方!

“……奴婢……奴婢……”苏晚的喉咙里爆发出压抑的、破碎不堪的抽气声。整个上半身如同坍塌的泥塑般猛地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砸在冰冷刺骨的砖石地上!发出沉闷可怕的撞击声!“奴婢……奴婢乱……乱讲的!作不得数!奴婢该死!该死啊……!”

她的肩膀在伏地的姿态下剧烈地抽动着,额头死死抵着坚硬的青砖,以图堵住一切声音的来源。那枯瘦得如同枝叉的手指深深抠进藤筐底层冰冷的药材枯枝败叶里,如同要抓住最后一点可依凭的实物,却抖得将底层的碎屑药草带得簌簌乱响!她的身躯在矮榻投射的浓重阴影中缩紧、再缩紧,试图将自己化作一粒不起眼的尘埃,彻底抹除方才那引起惊涛骇浪的、源自贫贱过往的无心之言。

沈砚攥着杜仲残块的手指骨节凸出得根根分明,如同被寒玉雕刻而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冷光。深邃如寒潭古井的眼眸中,那道猝然被点亮的灼亮光斑还未完全熄灭,然而苏晚这突如其来、近乎自毁的惊骇反应,却如同一瓢冰寒刺骨的水,“嗤”的一声浇在了那簇滚烫的火苗上!眼底深处剧烈翻腾的惊异、锐利探究、甚至那一丝被惊动后本能燃起的焦灼微光,还未来得及真正燃烧出火焰,便在这凄厉绝望的扑地告罪声中遭遇了猛烈的反扑!

那燃烧得正烈的探究光焰似乎遭遇了无形的壁垒,猛烈地往回一缩!随即被更深的、仿佛千年不化的冰壳重新挤压、冻结!

少年脸上那被短暂撕开的裂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一声带着灼热锋芒的“你说?!”只是众人因药气熏染过度而生出的一场幻觉!唇线重新抿紧,那抹沉冷再度覆盖了整个面容!甚至连指尖那只焦黑的杜仲块都似乎失去了刚才那撼动人心的分量!

无声的对峙在令人窒息的凝滞药气中蔓延。时间像是被投入了粘稠沉重的琥珀。

窗外一阵凛冽的穿堂风骤然刮过枯萎的辛夷枝桠,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撞击着紧闭的窗棂木框,发出令人心悸的、长长一声喑哑呻吟:“呜——嗡——”

这风声如同某种咒语降临!

少年那只紧攥着杜仲残块的、泛着冷玉白光的枯手猛地一震!手指如同失力般骤然松开!焦黑枯木块失去束缚,沉闷地接连掉落,砸在矮几上堆着散乱药草的黑沉漆盘里,激起一小片细碎干燥的药尘!

沈砚倏然移开了始终如同冰锥般刺在苏晚蜷伏脊背上的视线!那双深潭般的眼珠迅速转动!目光如同锐利的刀刃,带着一种几近苛刻的审视力道,闪电般扫过矮几上那几块杜仲!不!不止杜仲!指尖如同拨开腐朽落叶般疾速拂过漆盘底层!白芍、赤芍、干蒲黄、生地黄、小碎柴胡……所有今日方剂内可能涉及的药材都被他的指风快速掠过!他的眉头前所未有地、极其明显地紧蹙起来!眉心刻下一道深刻的竖纹!每一块药材的形态、色泽、干湿程度都在这突如其来的、苛刻到极致的审视下无所遁形!

药铫之畔,苏晚伏地颤抖的身体骤然静止!仿佛被这道无声却凌厉至极的目光风暴所震慑!头颅埋得更低,几乎与冰冷的砖地融为一体,连呼吸声都被死死掐灭在喉咙深处!唯有那副弓起的枯槁脊骨,在灰布旧袄下僵硬地起伏着,像一张被撑到极致、下一瞬就要绷断的硬弓!

矮榻上方那片被药香浸染成深褐色的空气里,仿佛能听到无声的惊雷在咆哮!方才那点本能的药性灵光,那失声脱口而出的疑问,那扑地告罪前眼中无法伪装的深层惊惧……还有此刻,伏地脊梁那无声僵硬的弧度!都在指向什么?!

少年端坐在矮榻之上的身影骤然拉高几分!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峦般笼罩下来!那长久病弱下积郁的冰寒死寂之中,此刻轰然沸腾起一片无声的、被激怒的雪暴!苍白的脸上陡然笼上一层青黑寒霜!眼底深处的冰层似乎寸寸皲裂,底下奔涌着漆黑危险的、被压抑已久的不容置疑的暗流!他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地感知到——眼前这个粗衣补丁、低如蝼蚁的婢女心中,分明深藏着一座完全超脱其身份、却与她极度惊惶相悖的、渊深的、被死命压住的药性壁垒!

这壁垒来自何处?!

苏晚的脊骨在那股山峦般压下的无形目光中被挤压得寸寸欲裂!指甲深陷入掌心软肉带来的锐痛早已麻痹!她能感觉那审视的目光如同无形的火焰烧过她的后背!她必须做点什么!一个念头如同垂死挣扎的溺水者,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蛮力猛然攫住了她——

她蜷伏的身体倏地向药铫方向弹射而去!速度快得带起微弱气流!那只尚残留着焦黑杜仲粉末和冷汗湿意的手,极其突兀、又带着一种无望的笨拙,猛地探向药铫旁!那不是要熄火——那只手的目标竟然是矮几旁一只不起眼的竹编小箩!箩里胡乱堆着些从隔壁园子新采来、还带着寒气与霜气的野生水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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