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形平台悬浮在绝对的虚空中,如同无边黑海上的孤岛。中央灯塔装置散发的微光,是唯一对抗吞噬性黑暗的光源,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千面和工匠相继从昏迷中苏醒,剧烈地咳嗽着,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警惕。
“这是……哪里?”千面撑起身子,淡金色的屏障无法凝聚,只能依靠肉眼观察这片死寂的空间。她的目光扫过平台,最终落在中央那具金属骷髅和它紧握的金属书册上。
工匠揉着剧痛的额头,晶体右眼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快速扫描着平台:“结构古老……能量反应近乎枯竭……是个废弃的哨站或者逃生舱残骸。暂时安全,但……”他看向平台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声音低沉,“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发毛。”
林奇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他盘膝坐在灯塔基座旁,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左臂。那三色平衡系统在进入这片虚空后,并未完全平静,反而传来一种奇特的“空腹感”,仿佛在渴望着什么。而那种指向下方深渊的微弱牵引感,也如同心跳般持续存在着。
他看向那具金属骷髅。骷髅的姿势透着一种绝望的坚守,金属指骨深深嵌入金属书册的封面,仿佛这是它存在最后的证明。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触掠过林奇心头——都是被遗弃在时空角落的残骸。
“看看这个。”林奇示意千面和工匠过来。他小心地伸出手,没有直接触碰骷髅,而是将一丝极其微弱的、蕴含着“寂灭”沉静意蕴的能量,轻轻拂过金属书册的表面。
嗡……
书册表面的灰尘被能量震落,露出了下面刻满细密符文的金属页面。页面微微发热,随后,一道微弱的光幕从书册上升起,投射出扭曲、断续的文字和图像。这不是主动激活,而是书册感应到特定性质能量后,残留记录的回放。
【日志残片 - 哨兵编号 K-73】
【……最后记录周期……无法计算……】
【……补给耗尽……能量核心临界……通讯静默……】
【……观测到‘织网者’活动加剧……它们……在深渊中‘编织’什么东西……巨大的……活着的……结构……】
(图像:一片扭曲的黑暗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脉络般的发光丝线,正在缓慢蠕动、交织,形成一个难以名状的庞大阴影。)
【……哨站能量被汲取……不是攻击……是……‘同化’……它们想把一切都变成‘网’的一部分……】
【……我听到了……低语……在脑海里……许诺永恒的安宁……只要放弃抵抗……】
【……不!!!我是哨兵K-73!我守卫平衡!我……】
(记录在这里变得极其混乱,充满了挣扎的划痕和断续的尖叫符号。)
【……它们……无处不在……维度本身……就是它们的网……】
【……警告……后来者……不要相信虚空中的低语……不要凝视深渊……尤其是……当深渊也开始凝视你……】
【……能量……终于……完了……】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光幕熄灭。金属骷髅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紧握书册的指骨微微松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彻底归于沉寂。
平台上陷入一片死寂。千面和工匠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织网者……同化维度……”千面声音干涩,“它们不是在毁灭,而是在……将一切纳入一个庞大的、活着的系统?这就是‘果园’背后真正的恐怖?”
工匠用力捶了一下地面,金属平台发出沉闷的回响:“妈的!怪不得‘果园’要拼命掩盖!它们自己恐怕也只是这个‘织网’计划的一部分,或者……是被利用的工具!”
林奇沉默地听着,左臂内的牵引感似乎随着日志的揭示而变得更清晰了。那指向深渊的共鸣,难道就是日志中提到的、正在被“编织”的活体结构?他的三色能量系统,因为包含了被净化的“织网者”知识碎片,所以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就在这时,那种“空腹感”突然变得强烈起来!左臂的三色能量循环自发加速,产生了一股清晰的吸力,目标直指——平台下方那片无尽的黑暗深渊!
仿佛深渊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它,或者说,是它渴望去吞噬深渊中的某种东西!
与此同时,一种极其微弱、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低语,开始在三人的脑海中隐隐响起。那低语并非语言,而是一种充满诱惑的意念,许诺着放下重担、融入永恒、获得终极的平静……
“低语……来了!”千面脸色煞白,双手捂住耳朵,但低语是直接作用于意识,根本无法阻挡。
工匠的晶体右眼疯狂闪烁,抵抗着低语的侵蚀,他看向林奇,尤其是林奇那开始微微发光、产生吸力的左臂,眼中充满了惊骇:“小子!你的手!它在……吸引它们!”
林奇猛地站起身,看向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低语在他脑海中回响,左臂的渴望与牵引感几乎要失控。是“织网者”的陷阱?还是他这身变异力量带来的、唯一可能窥探真相的机会?
危机与机遇,再次以最直接、最危险的方式,摆在了他的面前。是切断联系,远离深渊,还是……顺应牵引,直面那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虚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