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学年的开端,伴随着梧桐叶的又一次转黄,悄然而至。A大的校园里,大一新生的懵懂好奇已然褪去,大四毕业生的匆匆身影预示着离别,而对于顾言澈和苏念晴这样身处大三的学生而言,空气中弥漫的是一种更为凝练、更为专注的气息——这是真正深入学术腹地、为未来学术生涯奠定基石的关键一年。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午后,中心图书馆三楼的137号座位。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将桌面分割成明暗交错的光影。与以往堆满基础课教材和习题集不同,此刻摊开在顾言澈和苏念晴面前的,是厚厚的英文原版专着、打印出来的前沿研究论文(预印本),以及各自笔记本电脑上打开的文献管理软件和论文写作界面。
“差不多了。”顾言澈合上手中那本《deep Learning in Genomics and biomedicine》的最后一章,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眉心,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沉静。他的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复杂的神经网络结构图,旁边是密密麻麻的注释和待优化的代码段。这是他暑期跟随导师研究的延续,旨在开发一种更精准的蛋白质结构预测算法,也是他计划中直博申请的核心研究经历之一。
苏念晴从一篇关于“单细胞多组学整合分析在肿瘤异质性研究中的应用”的冗长综述中抬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的桌面上,散落着各种生物信息学工具的手册和几本厚重的《分子生物学》与《细胞生物学》经典教材。她正在梳理一个关于利用机器学习模型识别癌症早期诊断标志物的课题思路,这是她与生科院导师多次讨论后确定的主攻方向。
“嗯,研究方向算是初步明确了。”苏念晴端起已经微凉的花茶喝了一口,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调出她整理的申请时间表,“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几步了:九月底前要完成研究计划的初稿,十月份联系心仪的导师和实验室,十一月准备文书(个人陈述、简历),十二月提交申请材料,明年一二月面试……”
她的清单条理清晰,时间节点明确,像一张精密的手术方案图。直博申请,尤其目标是海外顶尖院校或国内清北、中科院顶尖实验室,其激烈程度不亚于再来一次高考,甚至更为复杂,因为它考察的不仅仅是分数,更是科研潜力、学术视野和与导师研究方向的匹配度。
顾言澈点点头,打开自己的日程管理软件,上面同样罗列着详细的任务清单,与苏念晴的时间表高度重合,只是在具体研究内容上各有侧重。“导师推荐信也需要提前沟通,王教授(他的物理系导师)和李教授(苏念晴的生科导师)那边,我们得尽快把暑期的研究成果整理成报告,方便他们撰写。”
“对,还有语言成绩,虽然大一就考过了,但有些学校要求有效期内的,可能需要再刷一次分。”苏念晴补充道,她在托福和GRE上下了苦功,成绩优异,但追求完美的她希望确保万无一失。
两人不再多言,重新投入紧张的准备工作中。图书馆里安静得只剩下键盘敲击、书页翻动和偶尔响起的轻微叹息或恍然大悟的吸气声。他们时而各自埋头苦读,时而低声交换意见。
“你看这篇Nature methods上的新方法,是不是可以借鉴到你的数据预处理环节,减少批次效应?”顾言澈将屏幕转向苏念晴,指着一篇论文的图表。
苏念晴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确实!这个归一化策略很巧妙,我试试整合进去。谢谢!”
“你这个肿瘤免疫微环境的分类模型,特征提取部分可以考虑加入注意力机制,或许能提升对稀有细胞群的识别灵敏度。”苏念晴也针对顾言澈的算法提出了建议。
顾言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代码注释里记下了这个想法。
这种交流高效而直接,是建立在彼此深厚学术功底和绝对信任基础上的脑力激荡。他们不仅是恋人,更是学术道路上可以相互砥砺、彼此启发的同行者。
随着准备的深入,压力也如影随形。选择哪些学校?导师的研究风格是否适合自己?研究计划能否体现出足够的创新性和可行性?文书如何才能在千篇一律的申请中脱颖而出?每一个问题都需要反复斟酌,耗费大量心力。
某个深夜,图书馆即将闭馆,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苏念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和远处实验室依旧亮着的灯火,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会觉得,选择这条路,真的好难。像是在黑暗里摸索,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
顾言澈停下拉上书包拉链的动作,看向她。灯光下,她的侧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迷茫。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阅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难是正常的。但摸索本身,就是意义。”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不是一个人摸索。”
苏念晴转过头,对上他平静却坚定的目光。那一刻,窗外无边的黑暗似乎也不再令人畏惧。是啊,这条充满未知和挑战的学术之路,有人并肩同行,互相照亮,已是最大的幸运。
他们并肩走出图书馆,秋夜的凉意扑面而来,却让人精神一振。繁星在天幕上闪烁,如同无数个等待探索的科学谜题。直博申请的并行准备,就像一场新的马拉松,发令枪已响,他们调整呼吸,迈开步伐,目标明确,步伐坚定。前路漫漫,但他们知道,彼此是对方最可靠的补给站和最坚定的同行者。这场关乎未来的重要战役,他们已携手进入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