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一般赶回侯府,青云一直冲在花园,凌云飞身跃下马背,急匆匆一边快步往里面走一边问:“太医呢?侯爷什么情况?”
强烈的不安揪着凌云的心,她太怕了!这么大的伤口,十几天里只靠自己曾经知识记忆和战场经验,感染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好不容易捱到有了太医,这才一天,伤口却再次迸裂。加之昨夜突然的大雪,让凌云的心在回来的路上七上八下。
刘管家堆着一脸老父亲一般的笑,站在萧天宇的门口特别大声地道:“唉哟,是夫人,是夫人回来啦!”
一见刘管家的笑脸,凌云骤然停步,“刘管家,侯爷……”
“侯爷没事,侯爷没事。”刘管家笑道:“侯爷呀,这一天都忙着重新收拾府里,可给累坏了,这会儿锦莺刚送了参汤进去呢。”
说完,笑兮兮的刘管家忽然表情一滞,立刻提高声音道:“锦莺姑娘,夫人回来了,你再去给夫人拿一碗燕窝来。”
看了凌云一眼,躬身伸手敲了敲门道:“夫人,请。”说着,门已经被推开。
昨日萧天宇让锦莺出去那一幕,刘管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可锦莺怎么也是个通房,平日里侯爷看着也挺宠她。若她哪日在侯爷耳边吹点枕头风,自己一把年纪了,家里还有好几口子靠自己的份例银子养着,可不敢轻易得罪。
刘管家只得让她进了屋。可这侯夫人也来的太快了,这一碗参汤没喝完,人就出现在了门口。
唉,哪一尊佛他都得罪不起啊!
“侯爷伤口裂了?”凌云一边问,一边就跨进了屋。
刘管家跟在她身后,正要回答,就听得里屋的萧天宇说道:“云儿,你可回来了。”
“你不知道,下人笨死了,扶我起来喝药也能把伤口扯到,可痛死我了!”萧天宇的声音里又是撒娇,又是埋怨,委屈得像个被人抢了糖的小孩子。
可不是被人抢了糖吗!小七看凌云那眼神,瞎子也能看出他对凌云的心思!哪怕现在他死了心,那心思也还明晃晃在那里放着,没有少半分。
凌云一回神武侯府就是半天,萧天宇能不慌吗?
“夫人,”锦莺一见凌云,便立刻起身,垂首道:“夫人同侯爷说话,我去给夫人端燕窝。”
“快去,快去,记得再加点南诏来的玫瑰糖。”萧天宇十分嫌弃的挥了挥右手。
锦莺深深垂头,看似十分恭敬地退了出去。可没人看到的脸上,下唇却被咬得死死的,几乎要渗出血来。
“云儿,快来,你看看,我这伤是不是又出血了?”萧天宇招手,又指着自己裸着的上半身。
他的皮肤白得跟凌云不相上下,虽说不练武,却也不是太纤薄无力的,胸上的轮廓同样也很清晰。
与小七那种蜂蜜色健壮,厚实的胸肌荷尔蒙爆棚的性感完全不同,是另一种精致的,有些惹人保护欲的性感。
若说小七是那种让人血脉贲张的直接诱惑,让女人想要被征服;那么,萧天宇这种就是诱惑着凌云想要去呵护。
可萧天宇骨子里,那一种无畏,担当,却又让凌云感觉这个男人能征服一切。对凌云来说,真是一种很新奇,很有挑战的感觉。
“我看看,”压下心头奇怪的感觉,凌云把视线停在萧天宇的伤口上。她一只脚跪在床边,弯腰俯身,颊边的发丝垂在萧天宇的胸口。
麻麻痒痒的感觉电到了萧天宇,他的身体霎时僵硬,胸口上的汗毛倏的全部起立。
凌云只看到他的皮肤骤然收紧,头也没抬道:“不要紧张,我只是看看。”
说着,她抬头就在床边的小几上拿过装酒精的小瓶子。没错,就是酒精。凌云一回到皇城,就让小七找人做了简易的蒸馏装置,提纯了好些酒精出来。
要不说,还是得有钱才好呢。若萧天宇,或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在这个时代别说酒精了,就算想放开来用烈酒也是做不到的。
凌云用酒精擦了手,才小心翼翼地按了按萧天宇伤口周围,“痛吗?”
“痛。”萧天宇眼睛一直看着凌云认真的神情,她关心自己的样子,真的太好看了。
”痛,而且,里面还很痒。“萧天宇盯着她的脸,语气委屈极了,”贴着骨头痒,痒得我整晚都睡不着。“
”痒的话,该是你的伤口在生长了。“凌云用了点力,按得萧天宇”嘶“了一声。
“嘶…痛!”萧天宇哼哼。
“忍着点儿,一个大男人…”凌云有些无语,这男人撒起娇来,也真让人扛不住啊。
“没有抗生素,里面还有脓血,我给你挤干净。”凌云的语气平常至极,好像她手里的不是个活人,只是一块放在砧板上的猪肉。
“抗生树,是什么树?我让皇兄去找。”萧天宇满不在乎的问。这天下,哪里会有皇家找不到的药呢?
“呃…”凌云一时语塞,她哪里有本事给萧天宇讲清楚抗生素?她轻笑一声,干脆道:“你皇兄可能也找不到。”
“为什么?”
“这是我在一本古老的医书上看到的,”她又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说这抗生素啊,是万里之外,要穿过沙漠和大海才能的一个地方,叫美丽国。”
“那里可远了,等到找药的人回来,我们俩都老得头发白喽。“
萧天宇可没注意她说的什么美丽国,他只听到最后一句:我们俩老得头发都白了。
“云儿,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萧天宇惊喜地叫了声:“你是说,你能跟我一起白头到老吗?”
“啊?当然是真的啦!”凌云正认真又小心地为他挤出伤品的脓血,没听到后半句。只以为他问的是抗生素,顺口便答。
“太好了,太好了,那我给皇兄说。”萧天宇激动得手抖,又扯到一下伤口。痛得他连连哀嚎。
“好什么好,都说了,等找到那东西回来,我们可能都成白骨了。”凌云无奈摇头,心道:以后一定不能随便乱说后世的事,解释起来太辛苦了!
萧天宇痛得正皱眉,也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他脑子里正想着自己好了以后,让皇兄给自己安排重新拜堂,再入洞房的事。
上一次,凌云为什么跟自己成亲,萧天宇心里明镜似的。
如今,自从受伤以来,虽说睡的时候更多,但每一次睁眼都能看到凌云守在身边关切的眼神,还有因为照顾自己不眠不休而通红的眼睛。
他心里便确定,迟早有一天,眼前这个能在万军之中取回敌将人头的姑娘,会为自己洗手做羹汤。
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好像才做了几个梦,梦境便出现在眼前。
“等定了太后的罪,我让皇兄给我们重新安排婚礼可好?”
“啊?”这回凌云是听清楚了,不解地抬头看向萧天宇。
“上一次,你让那老太婆给弄到地洞里,我们…”萧天宇嗫嚅着,脸上飞起红晕,他想说,我们还没洞房。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咽了咽口水道:“我,我还没有亲手揭开你的盖头,我要重新来一次。”他的语气执拗又任性。
“我一定让皇兄将那抗生树找回来,在婚礼上给你一个惊喜!”萧天宇表情严肃到像对凌云立军令状。
“……?”凌云看着这个傻侯爷一脸认真,不知应该怎么办。
——这个博览群书的安乐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的东西,距离他还有一千多年的距离。可萧天宇此刻笨拙又认真的表情,就像一个一心想得到母亲肯定的孩子。
可偏偏这份笨拙而执拗的认真,像一颗石头投进了湖水,在凌云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似乎……还真有点可爱。
“夫人,您的燕窝。”
锦莺温柔甜腻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打断了此刻屋里两人含情脉脉的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