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凌云惊喜的声音响在耳边。小七不敢再装下去，慢慢睁开眼睛。凌云绝美的面容近在眼前，她脸上细细的绒毛火光里微微颤动。
“小姐……”小七轻轻地叫着凌云。刚喊完，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一软，再次昏过去。
“小七！”凌云惊叫出声，手指伸到他鼻子下面。
呼吸正常！
凌云松了口气，轻轻抽出扶在颈上的手，起身走出山洞。她得再去弄点枯枝来，不然火没法支撑到明天雪停。
外面的风雪愈加大了，不远处狄戎的军营篝火已经熄灭，完全进入梦乡。凌云抱回柴枝加到火堆里，坐在小七身边，脑子里推演着偷袭的细节。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趴到小七身上。
——这味道，好闻！在哪里闻到过？睡着之前，凌云迷迷糊糊的想。
小七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胸口有些重，皮肤上有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紧贴着。他猛的睁眼，眼前的场景吓得他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不是真的，这是做梦！”小七默念了几句，小心翼翼再次睁开眼睛。
如墨的长发最先撞入眼帘，纤细白皙的手指抚在他拱起的胸膛，温热的气息均匀喷在颈侧，一阵麻痒顿时传遍全身。
小七觉得骨头里面都在痒，痒到没有一点力气，就像有人抽掉了自己的筋骨。小七闭上眼，没敢再看胸前那乌黑与白皙。他不敢动也不想动，只是用心的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感觉。
凌云抱着他，并不厚的袍子被盖在两人身上。似乎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衣衫，两个人的身体隔着那极薄的衣料紧贴着。身体轮廓被勾勒清楚，体温与绵软几乎跟不着一物一般传过来，贴着的那片皮肤越来越热，几乎烧灼……
小七脑子再次一片空白，但从未被女人触碰过的身体却变得十分清醒敏感。他仿佛陷进一团又香又软，还带着甜味的奶糕里。湿漉漉，甜腻腻，软绵绵，粘在身上，慢慢流淌得到处都是……
他的身体越来越热，身体里某个熟悉的地方发生着从未有过的变化，似乎有个野兽正在苏醒，慢慢的抬起头，伸直腰，想要站起来……
汗，湿了头发……
身体里的小兽就要冲破牢笼了，它想要推开压着自己的人。小七一惊，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小被捡回来，在将军府跟着老管家长大，十岁以后就一直睡在小姐闺房门口。一个一无所有的男孩，只知道自己是小姐的侍卫，偶尔跟府里其他侍卫说话的机会也少得可怜，对于现在身体的反应，脑子一片浆糊。
只是，本能让他想要把凌云搂紧，却知道不能也不敢。小七心头涌起一股羞耻感，怎么可以，自己怎么可以对小姐生出这样的反应？！
他屏住呼吸，轻轻地动了动，想要把腰下那个位置挪动一下，不被压得那么紧。只是凌云刚睡着没多久，他这一轻微的动作根本弄不醒她，反而形成一种近似揉搓的动作。
小野兽猛然抬头，小七也在同时清醒过来，身体的麻痹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从五脏六腑里升腾起来的燥热，在这一瞬间几乎要把他烧透。
他想出去，把自己丢进寒风里，埋在雪堆里，让身体立刻马上凉下来。
小七下意识地推了凌云一把，身体像被蛇咬到一样弹开。
“嗯……”凌云迷糊的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眨巴了两下，才聚拢焦距，看着一脸坨红的小七说道：“你醒了，怎么，发烧了？”
凌云一下子坐起来，伸手在小七额头试了试，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烧啊，烤暖和了吧，果然呐，小孩屁股三把火。”
小七让她的话说得脖子都红了，嗫嚅道：“我，才，不是 小孩。”
凌云没注意到小七的脸色，她收回手，随意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昨晚两个人都很冷。所以凌云脱了外衣，抱着他睡。
这对一个现代人来说，并不是一件怎么样的大事。毕竟特殊情况，为了救人。而且，算上来到这个世界的三年，凌上校已经三十五岁了，曾经也有过两任男朋友，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二十出头的小七对凌上校来说，根本就是个小屁孩。
可是，她把小七当小孩，小七却不会这么想。
看着凌云旁若无人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小七心头那团火苗又窜了上来，并且比刚才还要猛烈。
小七缩起双腿，蜷着身子，手悄悄地整理了一下裤子，全身皮肤都在发烫。他知道自己不该盯着小姐看，可眼珠子根本就转不过来，动也不会动了。
凌云总算扣好了衣服，在她抬头的同时，小七猛然把头埋进双腿间，不敢让凌云看到自己烧红的脸颊。
“怎么，你还是不舒服吗？”凌云拍着他的背问。
“没，没，”小七头也没抬，闷声说:“没睡醒，还，有点饿。”
“嗯，也是，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凌云说着，站起身，往山洞外走去。
“小姐，你去哪里？”
凌云转身那一刻，小七紧绷的肩膀慢慢放下。出来行动穿的衣物并不厚，那处还顶得老高，他现在根本不敢马上站起来。
“我出去弄点雪进来化水喝。”凌云的声音已经在洞外。
小七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嘴角溢出笑意。
小姐，昨天，亲我了……
就着雪水吃了些干粮，小七又出去捡了些柴火，两人一人一边，讨论了一会儿行动细节，又睡了过去。
风势直到黄昏才渐渐减弱，两人出来看过几次，狄戎大营里只有哨兵偶尔走动。这么大的雪，没有人想在外面。
夜色又一次笼罩整个山谷，风雪总算停了。狄戎连绵的大营陷入死寂，只有零星的火把在寒风中摇晃，旗杆投下的影子鬼魅般跳动。看来他们仍然没打算有所行动。
吃饱睡好的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无声无息地接近敌营。
两个守卫打着哈欠，从小七藏身的阴影前走过。寒光闪了两下，两个卫兵安静无声地一前一后倒下。小七一手一个，迅速接住尸体，轻轻拖入阴影。
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散开来，远处传来几声狼嚎，食物的味道让狼群苏醒了。
匕首的锋刃在微弱火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溅满了黏稠温热的鲜血。小七眼睛盯着前方，手腕一甩，一阵裹挟着雪粒的夜风骤然卷过，几点滚烫的血珠被风甩起，不偏不倚，飞溅在潜伏在不远处的凌云脸上。
冰冷的血点带着腥气贴上肌肤，凌云抬起手，狠狠抹去脸颊上的污血。
她把手指举到唇边，鼻子动了动，舌尖下意识舔过，混着铁锈味的咸腥在舌尖散开。一丝近乎残忍的冷笑在她冻裂的唇边绽开。
——操！什么时候染上这种变态的毛病？凌云暗骂。
小七身影再次出现时，手上已经空了。他向着黑暗里的凌云点了点头，凌云如鬼魅般闪到他的身边。几个闪身，两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敌袭！着火啦——！”凄厉的喊叫撕裂了狄戎大营的平静。
刹那间，营帐如沸水般炸开！狄戎士兵从睡梦中惊醒，惊慌失措地乱窜，几匹尾巴着火的战马率先冲出，在营帐间横冲直撞，很快点燃好几个帐篷……
今夜风没有昨晚那么大，但火势依然蔓延得很快，营地一片惨叫。火光映照着凌云的脸，有种恶毒的艳丽感。
“唔……火大了，真暖和。”凌云勾起嘴角，笑得灿烂如花。
“吁……”凌云吹了个口哨，转身走过混乱的人群，走向中间的军帐。那是狄戎首领，赤术的堂弟，以凶残闻名的秃狼——乌尔丹的帐篷！
远处，一直等着信号的候三他们看到狄戎大营火光燃起，便知道凌云和小七已经得手，牵着凌云的马，向狄戎大营飞奔来。
烈焰在翻滚，在墨黑的夜色里撕开一道属于地狱的裂口。凌云像一尊来自地狱的罗刹，从熊熊大火里走出来。
凌云一手提着乌尔丹死不瞑目的脑袋，一手提着他那顶镶金的狼头头盔，火光里，蓝宝石狼眼闪闪发着幽光。
燥热的风卷起她散开的发丝，映衬着熊熊大火，仿佛她刚从地狱火海里走出来。那个纤细的身影，一步一步，从容地，带着睥睨众生的傲慢，踏过混乱。
“鬼面罗刹！”
狄戎士兵惊恐地大叫着，如潮水般退开，给这尊杀神让出了一条没有障碍的路。
“小姐，那边……”小七的声音匆匆从远而近。
“小姐，那边，帐篷里面，是他们从大晋抢来的女人。”小七握剑的手背上青白一片，还发着抖。
抢来的女人？
凌云立刻明白，那些是平时被狄戎畜生用来发泄兽欲，到了缺粮的时候杀了吃肉的——两脚羊。
这个词从脑海里蹦出的刹那，凌云的怒火直冲头顶。曾经，她在书上看到过这一段历史，当时恨不得把手里的书都揉碎。
“在哪里？”凌云咬着牙问。
小七向远处一指，“那个。”
战俘营！才靠近，一股混杂羊膻，汗臭，以及某种说不清的腥气但强硬地钻进凌云的鼻孔。凌云一跃跳进木栅栏，冲进帐篷。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几十名被掳来的女子形肖骨立，每个人身上都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脖子上套着麻绳拴在木桩上，跟羊挤在一个帐篷里。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她们只能抱着那些扁毛畜生，借它们的体温御寒。
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鞭痕和啃咬的伤口。她们相互依偎着，眼里满是惊恐，泪水，血水和着灰泥糊在脸上，看不到原本白皙的肌肤。
见到凌云，女人们神情一滞，转眼间几十双空洞的眼睛里顿时现出恐惧。在看清凌云是大晋打扮时，仿佛掠过瞬间的惊喜，然后又立刻被茫然取代。
凌云空白了一瞬，她不曾想到有一天，史书里的情景会真真切切展现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