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贤母妃安。”
皇后看着二儿子行礼，心里满意，其实皇帝宠爱哪个嫔妃，她都不太在意了。
她有二子，宜修有三子，整个后宫，已经是乌拉那拉氏的后宫。
弘治今年十八岁，已经长成翩翩少年郎，皇后准备秋天大选的时候，为儿子选一个顶顶好的福晋。
“在上书房读书辛苦，要是你皇阿玛过去，少不得要多提点一下你五弟。”
皇后的意思很隐晦，就是提醒弘治，五阿哥才是你的同母兄弟，不要总和弘安混在一起。
弘治装傻，“额娘教导的是，儿子一定听从。”
宜修才不管姐姐那点心思，而是提点弘治，“最近宫里不太平，后宫要少来。”
“你皇阿玛选了那么多年轻的嫔妃，你要学会避嫌，远远看见就不要上前了。”
皇后觉得这样有点小家子气，“妹妹也太多疑了，哪有那些事？”
“姐姐怕是忘了，皇子们都长大了，嫔妃们大多青春貌美，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
弘治点头答应，知道姨母不会坑自己。
等儿子走了，皇后才跟妹妹说起年世兰的事，“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年贵人的娘家被连根拔起，现在又怀着孕，说不得，这个孩子留不下。”
“肯定生得下来。”宜修小声的嘀咕一声，因为她说话的声音太小又太快，皇后根本没有听清。
“妹妹说什么！”
宜修对年世兰的事不感兴趣，“先别提年贵人了，瓜尔佳氏要进宫了吧？”
“双十年华，长得珠圆玉润，皇上有福了。”
皇后想起瓜尔佳文鸾的画像，也觉得此女美丽。
“后宫女子的事都是小事，太子之事才是大事。”
宜修皱起了眉毛，“太子？皇上正值盛年，姐姐怎么想到要皇上立太子？”
皇后也知道立太子的事实在敏感，后宫不可干政，可莞嫔能出入勤政殿，想必年家倒台，也没有少出主意。
“本宫还没那么狂妄，亲自跟皇上提起，是前朝有大学士说阿哥都长大了，可择嫡长子为太子。”
宜修的心怦怦跳，没有人能算无遗策，一个女子，哪怕成了皇后，命运也无法自主。
她们这帮女子就像走在一根线上，每一步都战战兢兢，今日还是娘娘，明日没准就要消香玉殒，玉碎宫倾。
弘治一定会成太子，天命所向。
莞嫔是皇上的宠妃，皇上偶尔也会跟她说起朝堂上的事，对于太子立谁，甄嬛暂时没有想法。
毕竟她既无亲生儿子，又没有养子。
可年贵人肚子的孩子绝不能留。
不把年世兰除掉，春风吹又生，后患无穷，斩草必须除根。
沈眉庄也觉得心浮气躁，来永寿宫和嬛儿商议，鸟架上的白羽鹦鹉温顺可爱，眨巴着眼睛听这对姐妹说着烦心事。
“皇上怎么对这个贱人如此优待？年世兰作恶多端，她不死，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
甄嬛自知眉姐姐的心病，怀孕后变丑变黑，明里暗里，受了年世兰多少的屈辱。
“现在也没有法子，皇上关了她的禁闭，宫门不开，她也算安心养胎了。”
沈眉庄重新坐在榻上，如青葱般的玉手捶了一下桌面，“我就是不甘心。”
“等等吧！或许等她出了禁闭会更好。”
甄嬛做事情不喜欢说得太清楚，毕竟事以密成，败于口舌。
年世兰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惦记她，她也不在乎。
最喜欢的哥哥死了，世上再无护着她的人，如果皇上对她还有情分，为何如此绝情？
果儿端着药进来，看见躺在床上的年世兰默默流泪，心疼的把药放到一边，掏出帕子来擦泪。
“小主，可不能总哭，小心眼睛坏掉。”
年世兰看看她，发现贴身宫女的头上光秃秃的，连一根银簪子都没有。
“你又使银子给那些管事了吗？他们贪得无厌，不会满足的。”
果儿也知道这个理儿，别的还好说，就是炭送来的太少了，她心里隐隐明白，偌大一个皇宫，跟她老家的祖宅没有分别。
“主子，奴婢刚才替您试了药，现在正热着，您等会再喝。”
果儿看年世兰神情恍惚，就想说点话开解开解她。
“主子不知，奴婢这条命是大将军救的。”
“您也知道奴婢的死去的爹是举人，可惜他没有儿子。族中的长老非说奴婢的娘偷人，把她沉了塘。”
“奴婢家中无人，没有长辈做主，他们就想把奴婢嫁给县令当小妾。”
“好在大军路过，县令筹军粮往里面放沙子，被大将军发现，直接让他掉了脑袋。”
“后来奴婢进了宫，自然要报答大将军的恩情。”
年世兰想了好一会，才依稀记得此事，哥哥当时还被参了一本，皇上却根本没有怪罪。
她和哥哥真的好傻，皇上可能那个时候就已经不满意了。
“你倒是有良心，又有什么用？人人都说我哥哥坏，他就不能好。”
果儿不同意，“小主说的不对，有些人受了大将军的恩惠，却没有当一回事。自古就是读书人最最薄情。”
“奴婢就是一棵草，只能记得大将军对奴婢的恩惠。”
果儿端起药碗，碗壁温热，正是用药的好时候。
她刚要喂给年世兰，忽然发现眼前的景物开始天旋地转起来，手也抖若筛糠，药碗脱手，直接摔在地上。
果儿是半夜时没的气息，乌云遮月，年世兰裹着被子和颂芝靠在一起，两个人谁都说不出一句话。
早上天刚亮，太监们就把果儿的尸体直接抬走，一个奴婢而已，死了就死了。
年世兰披头散发的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幕，她以前在宫里嚣张的时候，也明里暗里收拾了不少奴才，有死的，有残的。
当初做的时候一点都没后悔，现在却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果儿为她试毒，年世兰还跟她许愿，只要自己向皇上认错，生下小阿哥，一定多多赏赐果儿。
可惜，她和果儿、颂芝，可能都没有以后了。
年世兰摸摸肚子，那里依旧平平，孩子，我的孩子，你是想生，还是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