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偏殿的药香还未散尽。
朱由检猛地睁开眼,小手攥着个绣有“松鹤”的香囊,这是他昏迷时紧紧攥在掌心的。
“皇兄!”
他看到守在床边的朱由校,立刻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
“我梦到穿灰衣的宫女喂我喝汤,她身上有‘东林’二字的玉佩!”
朱由校的心猛地一沉。
他接过香囊,仔细端详。
针脚粗糙,是江南民间的绣法。
这和周应秋囚车里搜出的香囊针法一致!
这时,张嫣扶着客氏进来。
客氏脸色苍白,手里捏着块撕碎的绢帕,上面绣着半朵“东林莲”。
“陛下,奴才昏迷前,看到送汤的宫女绣着这花纹,和当年东林党官员家眷的绣品一样!”
刘若愚匆匆进来,手里举着个银簪,簪头刻着“复社”二字。
“陛下,东厂追到给李庄妃送东西的宫女,在她住处搜到这个!”
“复社是东林党余孽搞的秘密组织,去年在江南闹过抗税!”
“复社?”
朱由校捏着银簪,指节泛白。
“周应秋是复社成员,徐弘基给复社捐过银,信王的幕僚里有三个复社骨干!”
魏忠贤躬身递上密报。
“陛下,西山万安寺的僧人招了,刘太妃是被个灰衣宫女毒的,宫女临走前留了这张纸,写着‘复社清君侧’!”
纸上的字迹和之前“长幼有序”的纸条笔迹比对,分毫不差。
是复社的笔迹!
张嫣拿起朱由检的香囊,指尖划过“松鹤”图案。
“陛下,臣妾娘家在江南,知道复社的规矩,绣‘松鹤’是联络暗号,绣‘东林莲’是核心成员!”
“好一个复社!”
朱由校起身,腰间玉带撞得案上茶盏轻响。
“敢毒皇弟、害乳母、勾结宗室,真当朕是摆设?”
他对刘若愚道。
“立刻提审李庄妃,用复社的信物问她,看她还敢不敢装晕!”
半个时辰后,刘若愚带着李庄妃的供词回来,脸色凝重。
“陛下,李庄妃招了!”
“复社让她拉拢刘太妃,给五殿下灌帝王术,还让她偷陛下的兵防图,藏在五殿下的算术本里!”
朱由校立刻翻找算术本。
果然在夹层里找到张草图,是京营的布防图,上面画着三个红圈。
是京营的粮库位置!
“他们想烧京营粮库,制造混乱!”
张嫣脸色发白。
“复社在京营里有内应!”
“内应是谁,李庄妃说了吗?”
朱由校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说不知道具体名字,只知道是个千户,每月给她送五十两‘供奉’,接头暗号是‘松鹤延年’!”
刘若愚回道。
朱由校转身走向政事堂,张嫣捧着兵防图跟上。
廊下的雪被风吹得打旋,像复社成员藏在暗处的眼睛。
方从哲刚看完江南税赋奏折,看到兵防图时,手都抖了。
“陛下,复社敢动京营粮库,是想勾结后金,里应外合啊!”
“方大人说得对。”
朱由校坐下,拿起朱笔在奏折上圈画。
“朕要设‘稽察司’,专查复社、宗室、官员的勾结,刘若愚任统领,直接对朕负责,东厂、锦衣卫归他调遣!”
方从哲眼睛一亮。
“陛下圣明!稽察司可直接查京营,揪出内应!”
“不止。”
朱由校又递上一份奏折。
“朕还要设‘格物院’,招江南工匠、秀才,研究火器、农桑,复社不是拉拢人才吗?朕让他们拉不到!”
他顿了顿,笔尖指向“江南市舶司”。
“再整顿市舶司,收归朝廷直管,复社靠海外走私筹钱,朕断他们的财路!”
方从哲躬身行礼。
“臣这就拟旨,明日早朝颁布!”
“明日早朝先不提稽察司。”
朱由校摆手。
“外松内紧,先让复社以为朕只在搞民生,等他们放松警惕,再收网!”
回到乾清宫时,魏忠贤带着京营总兵满桂的密信赶来。
“陛下,满总兵查到,京营千户王守信是复社成员,每月给李庄妃送钱的就是他!”
“王守信?”
朱由校冷笑。
“他是前东林党尚书顾宪成的外甥,朕早该查到他!”
他拿起朱笔,写了道密旨。
“让满桂连夜查王守信的营房,搜他的私宅,找到他和复社的通信,别打草惊蛇!”
魏忠贤刚要走,偏殿的宫女慌慌张张跑来。
“陛下!五殿下不见了!李嬷嬷被绑在柱子上!”
朱由校和张嫣冲进偏殿。
李嬷嬷嘴里塞着布,手腕被麻绳绑着。
地上有个掉落的灰衣碎片,和之前送汤宫女的衣服料子一样!
“陛下,奴才看到两个灰衣人把殿下抱走了,他们说‘复社请五殿下做客’!”
李嬷嬷哭着道。
客氏突然冲进来,手里举着个哨子。
“陛下,这是复社的联络哨,奴才刚才在宫门口捡到的,哨声是‘三短一长’!”
朱由校接过哨子,立刻对刘若愚道。
“吹哨集合内厂番役,按哨声追踪!满桂那边让他带京营围西直门,复社的秘密据点在那!”
半个时辰后,西直门的破庙里传来朱由检的哭声。
番役踹开门,看到两个灰衣人正用刀架着朱由检的脖子,地上堆着复社的盟书和兵器!
“陛下要是敢过来,我们就杀了五殿下!”
为首的灰衣人嘶吼着,露出腰间的“东林莲”玉佩。
“你以为朕不敢?”
朱由校站在庙门口,满桂带着京营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王守信已经被朕抓了,他招了你们要烧京营粮库,勾结后金!”
灰衣人脸色一变,刚要动手,客氏突然冲上去,用头撞向他的腰。
灰衣人吃痛,刀掉在地上。
番役立刻冲上去,制服两个灰衣人。
朱由检扑进朱由校怀里,哭着举着块木牌。
“皇兄,他们让我插这个‘复社替天行道’的牌子!”
回到乾清宫时,天已经亮了。
王守信的供词摆在案上,上面写着“复社首领是顾宪成的儿子顾与沐,藏在江南,信王每月给复社送银万两”!
朱由校捏着供词,对张嫣道。
“江南的徐弘基,京城的信王,还有复社余孽,终于串成一条线了!”
方从哲匆匆进来,手里举着江南的急报。
“陛下,许显纯查到顾与沐的藏身地,还搜出他和后金的通信,说‘三月后里应外合,攻京城’!”
朱由校的眼神锐利如刀。
他拿起朱笔在供词上批道。
“稽察司即刻成立,刘若愚率番役去江南抓顾与沐,满桂整顿京营,魏忠贤盯紧信王府!”
就在这时,偏殿的宫女跑进来,脸色惨白。
“陛下!李庄妃醒了,她抓着奴才的手,只说了三个字 ——‘东林党’,就又晕过去了!”
朱由校猛地抬头,看向窗外的晨光。
晨光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方从哲看着案上的供词和通信,突然明白。
复社只是冰山一角,东林党余孽的网,比所有人想的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