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战场上，萧辰在逃。
不是胆怯的逃，是战术的逃——把血狼王引离王庭越远，青凤他们得手的可能就越大。
但他现在这状态，逃都逃得狼狈。
左腿被血狼王隔空一爪撕开三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每跑一步都拖出一道血痕。
右肩挨了一记血煞掌，整个肩膀的骨头都碎了，软塌塌垂着，握刀的右手全靠意志在硬撑。
胸口那处旧伤——雷火珠爆炸时震断的肋骨，现在骨头茬子已经戳破了皮肉，每次呼吸都感觉有刀子在肺叶里搅。
但他还在跑。
因为身后，血狼王追得越来越近。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血红色的煞气像有生命一样缠上来，碰到皮肤就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萧辰感觉自己的后背像被烙铁烙过，疼得眼前发黑，但他没停。
丹田里那滴冰凰精血，还在缓慢释放寒气。
这是唯一的依仗。
寒气所过之处，经脉像被冰针穿刺，疼得他想惨叫，但至少能暂时冻结伤口，止住出血，也能勉强抵抗血煞之气的侵蚀。
代价是，他的体温在急剧下降，呼出的气在空中凝成冰雾，连睫毛上都结了霜。
“你跑不掉的！”
血狼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嘶哑，疯狂，“冰凰之力……给我！”
又是一记血煞掌拍来。
萧辰没回头，只是把体内所有能调动的帝经之力全部灌注到双腿，猛地往前一扑。
掌风擦着后背过去，把地面炸出一个三尺深的坑。
气浪把他掀飞，在空中翻了两圈，重重摔进一片乱石堆里。
石头硌着伤口，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但他咬着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翻身爬起来，继续跑。
还有五里。
只要再拖住血狼王一刻钟，青凤他们应该就能得手了。
还有四里。
左腿的伤口彻底麻木了，不是不疼，是冻僵了。
他感觉那条腿像根木头桩子，每次落地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还有三里。
血狼王突然停下不追了。
萧辰也停下，转身，拄着刀喘气。
血狼王悬浮在半空，血红的眼睛盯着他，然后……笑了。
“你以为，我在追你？”
他咧嘴，露出黑黄的牙齿，“我只是在……确认。”
“确认什么？”
“确认你体内冰凰之力的浓度。”
血狼王抚摸着自己胸口的霜狼之心，晶石表面的裂纹又多了几道，但光芒更盛了，“刚才那道流光……是完整的冰凰精血吧？它飞向王庭了。”
萧辰的心沉了下去。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血狼王笑得狰狞，“乌兰雪的遗体在血池里温养了这么久，早就成了冰凰血脉的‘容器’。
完整的精血回归，会暂时唤醒她的残魂……但那又如何？”
他张开双臂，胸口的霜狼之心爆发出刺眼的血光。
“血池有八层禁制，每层都有幽冥宗长老镇守。
就算她醒了，也冲不出来。而我……”
血光笼罩全身，他的气息在以恐怖的速度攀升，“只要吞了你体内这滴精血，我就能提前完成吸收，踏入大宗师之境！
到时候，别说乌兰雪，就是上古冰凰复生，我也能撕了它！”
他动了。
这次不是追杀，是绝杀。
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流光，直扑萧辰。速度快到极致，连残影都看不清。
萧辰想躲，但身体跟不上思维。
他只能举刀，硬扛。
血狼王的手掌拍在刀身上。
铛——！！！
不是金属撞击声，是像山崩一样的巨响。
刀身剧烈震颤，萧辰感觉整条手臂的骨头都碎了，刀脱手飞出，在空中断成三截。
然后那一掌，结结实实印在他胸口。
咔嚓。
胸骨尽碎。
萧辰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撞在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上。
巨石炸裂，他摔在碎石堆里，浑身是血，胸口塌陷，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
血狼王落地，缓步走来。
“结束了。”
他伸出手，抓向萧辰的脖颈，“你的冰凰之力……归我了。”
指尖离脖子还有三寸。
萧辰突然睁开眼睛。
眼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片……平静的疯狂。
他咧嘴，满嘴是血，但笑得灿烂。
“你知道吗？”他说，“墨凤做的东西……有时候真的很不靠谱。”
血狼王一愣。
萧辰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样东西——不是雷火珠，是冰凰玉佩。
乌兰雪的玉佩。
玉佩在他掌心，已经布满了裂纹。
刚才那一掌，虽然拍碎了胸骨，但也震碎了玉佩表面的封印。
现在，玉佩正在发光。
冰蓝色的光，从他指缝里透出来，越来越亮。
“这是……”
血狼王瞳孔骤缩。
“共鸣。”
萧辰轻声说，“冰凰血脉之间的……最后共鸣。”
他把玉佩按在自己胸口——按在那个塌陷碎骨外露的伤口上。
玉佩炸开。
不是爆炸，是“融化”。
化作无数冰蓝色的光点，像一群萤火虫，钻进他的伤口，钻进他的血管，钻进他的心脏。
剧痛。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痛。
但痛过之后，是一种奇异的……温暖。
冰蓝色的光芒从他体内透出来，照亮了周围十丈。
光芒中，一个虚幻的身影缓缓浮现。
是乌兰雪。
但不是血池里那个被污染的身体，是完整的、干净的、穿着白袍的乌兰雪。
她悬浮在萧辰身前，冰蓝色的眼睛看着他，然后……笑了。
笑得温柔，像草原上最清澈的湖水。
“萧辰，”她开口，声音空灵，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辛苦你了。”
然后她转身，面对血狼王。
冰蓝色的光芒暴涨。
同时，远在王庭东侧的青凤，怀里的青木玉叶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翠绿的光点，飞向夜空。
墨凤腰间的金凤碎片也挣脱束缚，冲天而起。
三道光芒——冰蓝，翠绿，淡金——在夜空中交汇，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
光球里，三股力量开始融合。
但这还没完。
遥远的南方，京城方向，一道赤红色的光芒突然亮起，像流星一样划过夜空，加入光球。
四色光芒交织，旋转，最后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直直照在萧辰身上。
不，是照在乌兰雪的虚影上。
虚影回头看了萧辰一眼，然后化作流光，融入光柱，再顺着光柱注入萧辰体内。
萧辰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燃烧。
不是火的那种烧，是冰与火同时燃烧。
冰凰的至寒，金凤的锋锐，青木的生机，还有那道赤红光芒的……帝威。
四股力量在他体内冲撞，融合，最后形成一种全新难以形容的能量。
这股能量像决堤的洪水，冲进他破碎的经脉，冲进他断裂的骨骼，冲进他重伤的内腑。
然后，奇迹发生了。
断骨接续，伤口愈合，碎骨被无形的力量推回原位，内腑的出血点被冰封、修复。
虽然过程剧痛无比，但效果是肉眼可见的——他胸口那个塌陷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皮肉生长，骨骼重塑。
短短三息时间，重伤垂死的萧辰，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真实境界仍是宗师初期，但汇聚而来的力量狂暴地将他战力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宗师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那道“武圣”的门槛！
这是一种极不稳定的“伪境”，仿佛踩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随时可能跌落并粉身碎骨。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虽然气息还不稳定，但至少……能站，能动，能呼吸。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手上还有血，但皮肤下流转着四色光芒——冰蓝、翠绿、淡金、赤红，像四条小龙在血管里游走。
他抬头，看向血狼王。
血狼王已经退到十丈外，血红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惊惧。
“四凤……共鸣？”
他嘶声说，“怎么可能……女帝的赤凤魄……怎么可能隔空共鸣？”
萧辰没回答。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能打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断成三截的刀。
刀身在他手中自动接续，断口处被四色光芒包裹，重新凝成一体。
虽然不是原来的样子——刀身变成了半透明的冰蓝色，刀刃流转着淡金色的锋芒，刀柄缠绕着翠绿的藤蔓纹路，刀格处还有一道赤红的凤纹——但确实是一把完整的刀了。
他握紧刀，看向血狼王。
然后，迈步。
一步踏出，脚下冰层蔓延。
两步，空中凝结出无数细小的冰晶，像悬浮的刀刃。
三步，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四色流光，冲向血狼王。
血狼王怒吼，双手握拳，胸口的霜狼之心爆发出刺眼的血光，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达三尺的血色盾牌。
刀盾相撞。
没有声音。
只有光。
四色光芒和血光交织，湮灭，再爆炸。
气浪掀翻了周围三十丈内的一切，碎石、尸骨、焦土，全部被抛上天空。
等烟尘散去。
血狼王还站在原地，但胸口的盾牌已经碎了。
霜狼之心表面，又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而萧辰站在他面前三步外，刀尖抵着他的心口。
刀尖已经刺进去半寸。
黑色的血，顺着刀身往下流。
“你……”
血狼王张嘴，想说什么。
但萧辰没给他机会。
手腕一拧，刀身旋转，四色光芒在血狼王体内炸开。
霜狼之心，彻底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