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万妖谷,凤族举族来归,韩灵儿得祖木赐羽,双重涅盘之机初显,整个逆天盟气象万千,气运如烈火烹油,愈发鼎盛。然而,就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之下,一道来自风暴中心——中州林家的隐秘讯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预示着湖底深处早已暗流汹涌。
讯息是通过一种极其古老、几乎失传的血脉秘术传递而来,直接出现在了林玄闭关的静室之中。那是一枚由精血凝聚、表面布满细微裂纹的暗红色符文,符文的结构带着明显的林家嫡系血脉特征,但其内蕴含的气息却充满了焦虑、挣扎与一丝决绝。
林玄指尖触及符文的刹那,一段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喘息的神念信息,便涌入他的识海:
“……玄……少爷……我是林昊……昔日曾随战爷……侍奉左右……” 神念的开头,是一个带着久远记忆的名字,让林玄目光微凝。林昊,他有些印象,是父亲林战当年颇为倚重的一名旁系子弟,天赋不算顶尖,但为人忠厚勤恳。
“……家族……变了!自幽冥老祖归墟重伤,道源近乎崩碎,陷入死关沉睡……林渊老祖又神秘失踪,杳无音信……如今族内,以林天刑大长老为首的一脉,彻底倒向了‘那边’!他们……他们疯了!竟要以举族之气运血肉,献祭那口‘棺材’,换取所谓的‘永恒庇护’!”
神念中传递出的画面碎片闪烁:阴森的大殿,缭绕的污秽黑气,高坐在白骨王座上、面容被阴影笼罩的林天刑,以及下方诸多眼神或狂热、或麻木、或充满恐惧的林家族人……
“……反抗的声音被血腥镇压……稍有异议者,轻则废去修为,打入黑狱,重则……直接被抽干血脉,填入祭坛!他们还在疯狂搜寻所有与战爷、与您有关联的族人,欲斩草除根……”
“……我们……我们这些不甘心就此沉沦,不甘心祖宗基业与血脉尊严被如此践踏的族人,暗中串联了起来……但力量太弱了……林天刑掌控了族器‘斩孽剑’,更得到了‘棺仆使者’的全力支持,我们……我们快撑不住了……”
“……玄少爷!我们知道您如今已贵为至尊,创立逆天盟,抗衡邪魔!我们……我们恳求您!求您看在同源血脉的份上,看在战爷的面上,拉家族一把!给我们一条生路,给林家……留一点干净的种子!”
神念到此,戛然而止,那枚暗红色符文也随之彻底湮灭,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静室之内,一片沉寂。唯有林玄周身自然流转的混沌气息,因心绪波动而微微荡漾,使得虚空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昔年在囚龙渊底,见到父亲被污血锁链洞穿琵琶骨、枯槁如骸骨的景象;是母亲凤璃在落凰坡祭坛上,被涅盘之火熬炼抽取本源的惨状;是林天刑那冷漠无情、视血脉亲情如无物的眼神;是林渊老祖那复杂难明、最后却又毅然反戈一击的背影……
仇恨吗?自然是有的。林家带给他的,更多的是屈辱、迫害与痛苦。
但……正如那神念中所言,林家,并非铁板一块。那里有林天刑那般倒行逆施、甘为棺仆走狗的掌权者,也有如林昊这般,在黑暗与绝望中依旧挣扎着想要抓住一丝光明、保留一份血脉尊严的族人。
更重要的是,父亲林战,虽已脱离林家,但那毕竟是他出生、成长的根。母亲凤璃,也曾是林家名义上的媳妇。他与林家之间的因果血脉,绝非一句“恩断义绝”就能彻底斩断。
“林天刑……献祭举族……”林玄低声自语,眸中寒光乍现,“为了力量,为了苟活,当真是不择手段,连身为人最基本的底线都摒弃了。”
他能够想象,一旦让林天刑成功,整个林家无数年的积累与气运,以及所有族人的血肉灵魂,都将成为滋养那青铜邪棺的养料,使得其破封的过程大大加速,力量更胜往昔!这不仅是林家的灾难,更是对整个诸天战局的严重威胁!
反之,若能趁机瓦解林天刑的统治,救出那些尚有反抗之心的林家族人,不仅能在道义上占据制高点,斩断棺仆一臂,更能极大削弱邪棺可能获得的“祭品”,甚至……有可能将林家这庞然大物,从敌人阵营中,硬生生撕扯过来一部分!此消彼长,对于逆天盟而言,意义重大!
这是一次危机,但同样,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契机!一个将战火反向引向敌人内部,从根源上动摇其根基的契机!
林玄沉吟片刻,心念一动,一道无形的神念已然传递出去。
不多时,韩灵儿、妖皇赤离、林战、凤璃,以及核心成员中的石岳(代表归附势力)便齐聚于静室之内。
林玄没有多言,直接以神念将林昊传递来的信息共享给了众人。
片刻的沉寂之后。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林战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痛心。他虽然早已叛出林家,但听到家族即将被林天刑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依旧感到阵阵刺痛。
凤璃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战哥,林家不止有林天刑。还有像林昊这样的孩子,他们在求救。”
韩灵儿美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林大哥,此讯虽可能是真的,但亦可能是林天刑设下的陷阱,意在引你前去。”
妖皇赤离抚须沉吟:“陷阱的可能性不小。但正如灵儿所言,林家内乱亦是真的。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分辨,又如何利用。”
石岳瓮声道:“盟主,干吧!管他是不是陷阱,咱们现在兵强马壮,直接打上林家,把那些狗屁倒灶的家伙全砍了!”
林玄微微摇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虚空某处,仿佛穿透了无尽距离,看到了那悬浮于中州上空、气象万千却又暗藏污秽的林家祖地。
“陷阱与否,一探便知。”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林天刑欲行献祭之举,必然需要时间准备,也需要镇压内部反抗。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父亲,母亲。”他看向林战和凤璃,“你们对林家内部最为熟悉,可能联系上林昊他们,确认情况,并摸清林天刑具体的布置与力量分布?”
林战与凤璃对视一眼,郑重点头:“我们可以通过一些只有核心子弟才知晓的隐秘渠道尝试联系。林昊那孩子,既然能拼死传出这道讯息,想必也有接应的准备。”
“好。”林玄颔首,“此事需秘密进行,决不可打草惊蛇。灵儿,你随我一同,我们需要亲自去一趟中州边界,近距离感应林家气运变化,确认那献祭之阵是否已在酝酿。”
“赤离前辈,谷内备战事宜,以及与新归附势力的整合,便劳您多费心。石岳,你挑选一批精锐好手,随时待命。”
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众人领命而去。
静室内,再次只剩下林玄一人。他走到窗边,望向中州的方向,眼神深邃。
林家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堡垒,终于从其内部,裂开了一道缝隙。而这缝隙之中透出的,是绝望的黑暗,亦或是……涅盘的曙光?
他掌心之中,一缕混沌剑气悄然凝聚,发出细微的嗡鸣。
“林天刑……我们的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