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唐墨渊因这巨大的冲击而愣神的几秒钟。
“唔……”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呻吟的呢喃响起。
躺在地上的欧阳婉宁,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才那一下撞击实在太重了,尽管王海鸣的隐鳞甲挡住了致命的穿透伤害,但巨大的动能冲击还是让她瞬间窒息、眼前一黑,陷入了短暂的昏厥。
此刻,意识如同潮水般缓缓回归。
首先感受到的,是胸口被重击后的闷痛和窒息感。然后,是……清凉的空气?她有些茫然地转动眼珠,视线还有些模糊……
然后,她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唐墨渊的脸!那张总是冷若冰霜、此刻却带着惊愕和一丝……慌乱?的脸!紧接着,她感觉到了胸前的凉意,视线下意识地下移……
“啊——!”
一声短促到极点的尖叫被她死死压在喉咙里,瞬间化作了惊恐的呜咽。
她看到自己胸前的衣服被撕裂,露出了大片肌肤!而唐墨渊……唐墨渊他正……正盯着那里看?!
“唐……唐调查员!”巨大的羞耻感和慌乱瞬间淹没了她,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一路红透到脖子,甚至向下蔓延到锁骨,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子,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慌乱地想要用手去遮挡,却因为疼痛和羞怯而动弹不得,只能带着哭腔,又惊又羞又怕地颤声道:“我……我还小……你……你不能做这种事……”
这带着巨大误会和少女羞怯的控诉,如同惊雷般将愣神的唐墨渊彻底劈醒!
“咳!”他猛地呛咳一声,仿佛被自己的口水噎住,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一抹极其罕见、堪称狼狈的尴尬红晕瞬间从脖子根蔓延到了耳朵尖!他像是被烫到一样,闪电般将目光从那片莹白上移开,猛地转向墙壁,同时手忙脚乱地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标志性的白色风衣,几乎是“扔”地盖在了欧阳婉宁身上,将她从肩膀到腰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我……我……”他试图解释,声音却罕见地卡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窘迫,“只是为了……确定你的伤势!没有……没有别的心思!”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僵硬,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伤口因为肌肉僵硬而扯得更疼了。
欧阳婉宁整个人都缩进了那件宽大的、带着唐墨渊身上清冽气息和淡淡硝烟味的白色风衣里。
布料隔绝了凉意,也暂时遮蔽了让她羞愤欲死的尴尬。
她偷偷抬眼,看着唐墨渊僵硬地侧对着她、耳根通红、连脖子都梗着的模样——这幅从未见过的、近乎手足无措的样子,竟让她心头的羞怯莫名地消散了一点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
她只能将滚烫的小脸更深地埋进风衣领口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依旧残留着惊慌和羞涩的大眼睛。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各自紊乱的心跳声。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唐墨渊才强行压下那股前所未有的窘迫感,脸上的红潮稍微褪去,但耳根依旧滚烫。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平常一样冰冷,缓缓转过身,蹲下来,扶着欧阳婉宁的肩膀,目光避开她的眼睛,看向她苍白的脸颊,沉声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胸口闷不闷?骨头疼不疼?”语气虽然生硬,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欧阳婉宁裹紧了身上的风衣,感受着肩头传来的、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的稳定力量,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
“就是……胸口有点闷,有点疼……”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唐墨渊脸上那道还在渗血的擦痕,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唐调查员……你的脸……”
“皮外伤,无碍。”唐墨渊打断她,看到她能清晰回答,气息也平稳下来,心头那块巨石终于落地。
如果欧阳婉宁因他而死,任务失败尚在其次,欧阳家族的滔天怒火和王海鸣因此受到的牵连,才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后果。
那会让他陷入比死亡更深的自责深渊。
“记住,”唐墨渊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后怕的严厉,他直视着欧阳婉宁的眼睛,“以后绝对不能再做这种事了!拿自己的命去挡枪,愚蠢至极!”
他顿了顿,想起王海鸣那边的险境,眼神一暗,声音低沉下去,“不过……应该也没有以后了。” 他指的是这次任务结束后,她将回归安全的家族生活。
看着他严肃冷峻、却又在刚才流露出罕见慌乱和此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担忧的侧脸,欧阳婉宁苍白的小脸上,嘴角却极其微弱地、缓缓地向上弯了一下。
虽然很疼,很害怕,刚才还那么尴尬……但是……
她做到了。
她保护了唐调查员,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瑟瑟发抖、一无是处的累赘了。
原来……她也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
这个认知,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少女惊魂未定的心田里,悄然扎下了根。
血障之内,空气仿佛凝固着铁锈与焦糊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血腥味。
唐墨渊的身影在废墟间疾掠,将欧阳婉宁安置在相对安全的残垣之后,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片区域,确认没有即刻威胁,才决然转身。
接下来的战场是真正的修罗场,凶险程度远超想象,他绝不能让她涉足其中。
当他终于赶到王海鸣浴血奋战的区域时,眼前的景象让素来冷静的唐墨渊也瞳孔骤缩,心头一沉。
惨烈不足以形容!
王海鸣如同从血池中捞起,上半身赤裸,那身象征身份的飞鱼服和肩披早已在激战中化为齑粉。
他单手死死杵着那柄布满豁口与焦痕的绣春刀,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另一条手臂无力地垂着,鲜血如同失控的泉眼,从撕裂的肌肉和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汩汩涌出,顺着手臂流淌,在焦黑的地面上汇成一小滩刺目的猩红。
他的胸膛、脊背、四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有锐器切割的深痕,也有被能量灼烧的焦黑。
然而,即便如此狼狈,他周身依旧雷光大放!狂暴的蓝白色电弧如同无数条愤怒的雷蛇,在他体表疯狂游走、炸裂,发出“滋啦滋啦”令人头皮发麻的爆鸣。
以他为中心,方圆数丈的地面被肆虐的雷霆反复犁过,呈现出大片大片焦糊龟裂的惨状,空气中也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
对面的两名星神会成员同样付出了惨重代价。梅花6的黑色斗篷早已不翼而飞,身上的劲装被狂暴的雷霆撕裂成布条,勉强挂在身上。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胸口——一面原本护住心脉、闪烁着幽光的护心镜状法器,此刻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中心处更是彻底碎裂,露出下面同样焦黑的皮肉,显然是被王海鸣以命搏命的雷霆重击所致。
红心7状态稍好,衣物虽有破损但尚算完整,然而裸露的皮肤上也遍布着被雷霆擦过或击中的焦黑痕迹,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过,散发着缕缕青烟,他眼神凶戾,紧盯着王海鸣,如同盯着垂死挣扎的猎物。
然而,最让唐墨渊心神紧绷的,是后方那个一直未曾出手的身影——小丑面具。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块流光溢彩的阵盘,姿态闲适得与这血腥战场格格不入。
但唐墨渊的感知如同被针尖刺痛,一股冰冷、凝练、深不可测的气息从那面具人身上隐隐透出。
那不是普通的强大,而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层次压制!唐墨渊瞬间判断出,别说与之周旋,若此人真起了杀心,他和重伤的王海鸣恐怕连反应的机会都不会有,瞬间就会被碾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