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孙雪独自站在客栈的露台上,望着远处笼罩在暮色中的遮龙山。夕阳的余晖将山峦染成深紫色,层层叠叠的树冠在晚风中如波涛般起伏,宛如一片汹涌的墨绿色海洋。远处的山谷中,薄雾开始凝聚,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我走过去,发现她双手紧紧抓着木质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微微发抖。露台上的灯笼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显得格外苍白,几乎透明。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将一件薄外套披在她肩上。云南昼夜温差极大,傍晚的山风已带着刺骨的凉意,温度计显示此刻只有15摄氏度,与白天的32度形成鲜明对比。
她摇摇头,目光仍锁定在远方的山脉上: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遮龙山,越感觉心慌气短。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动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又让我害怕。那种感觉...就像在做噩梦时想要醒来,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龙渊不知何时也来到一旁,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可能是高山反应。这里海拔已经接近2000米,氧气含量比平原低18%。但他的眼神异常专注,紧紧盯着孙雪的反应,显然不认为这只是普通的高山反应。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探险家,龙渊见过太多高山反应的案例,但孙雪的症状明显不同寻常。
孙雪接过水时,手指无意间触到龙渊的手腕。龙渊突然皱眉:你的体温很低。只有35.2度,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红外测温仪确认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这一两个小时,孙雪抿了口水,手指微微颤抖,感觉越来越明显。就像有冰块在血管里流动,可是外面气温并不低。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甜味,你们闻到了吗?孙雪突然问,她的鼻子微微抽动,像在捕捉什么细微的气息,像是金银花和腐肉混合的味道,还带着铁锈的气息。
我和龙渊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我深吸一口气,只闻到云南晚间特有的清新空气,夹杂着远处厨房传来的饭菜香和植物的清香。龙渊取出一个便携式空气质量检测仪,屏幕显示各项指标正常,挥发性有机物浓度仅为0.08ppm,远低于危险值。
孙雪却显得越来越不安:现在那味道更浓了,还带着一丝金属的气息,像是旧硬币和血液的混合味...她扶着额头,闻多了让人头晕恶心。
我心里一沉:这可能是虫谷飘散出来的微量瘴气。根据中科院2019年的研究报告,遮龙山深处有一些特殊的硫化矿物沉积,可能会释放出常人难以察觉的微量气体,包括二甲硫醚和某些硫氢化合物。我回想起那份详细的研究报告,这些气体通常带有特殊的甜腥味,但浓度极低,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看来你的体质对这类物质特别敏感。
龙渊突然道:何家祖传的笔记中记载,有些特殊体质的人能感知到常人无法察觉的气息。这种能力在古代被称为。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祖父在长白山考古时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人,那个人能闻到地下矿脉的气息,也能预知天气突变。据说这类人的嗅觉受体比常人敏感数十倍。
孙雪苦笑道,身体微微摇晃,不得不靠在栏杆上:如果这就是通幽,那我宁愿不要。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挤压我的心脏,又冷又重。她突然捂住胸口,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现在...现在那感觉又来了,好像整座山都在向我低语,既呼唤我靠近,又警告我远离...
我注意到她的瞳孔有些放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龙渊立即从随身包中取出一个便携式多参数监测仪,将传感器贴在她手腕上:心率128,血氧饱和度94%,皮质醇水平异常升高。他表情严肃,身体指标显示应激状态,但找不到明确的生理原因。这种情况必须重视。
就在这时,客栈老板走过来,看到孙雪的状况,用当地方言嘀咕了几句。龙渊精通云南少数民族语言,翻译道:他说这是山灵的低语,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听见。当地傈僳族相信,遮龙山是有生命的,它偶尔会通过某些人传达讯息。
我看着远处逐渐被夜色吞没的山峦轮廓,不禁担忧起来:还没进入虫谷孙雪就有如此强烈反应,真正进入后会发生什么?遮龙山中到底隐藏着什么,能让孙雪产生如此强烈的生理和心理反应?
夜色渐深,山风带来远方野兽的嚎叫,偶尔夹杂着某种奇异的鸣叫声。孙雪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我听到了...山里有声音...像很多人在低声说话...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充满了恐惧,但他们说的不是人类的语言...像是某种古老的歌谣,又像是...哭泣声...
龙渊立即警觉地望向四周,手不自觉按在腰间的装备包上。我们三人陷入沉默,侧耳倾听。远处确实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像是风穿过石缝的呜咽,又像是溪流撞击岩石的潺潺,但仔细分辨,似乎又组成了某种奇异的节奏和韵律。
这可能是一种自然现象,龙渊冷静分析,特定的地形和气流会制造出类似人声的效果。在美国的某个峡谷就有类似的现象,被称为会唱歌的岩石
但孙雪坚定地摇头:不,这不一样。那些声音...有意图,有情感。它们在警告我们,又像是在...求救。她突然浑身一颤,有个声音特别清晰,是个女人的声音,她在重复同一个词——。
这一刻,我明白孙雪的体质可能既是我们的向导,也可能是我们最大的软肋。遮龙山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在做出下一步决定前,我们必须认真考虑:是继续前进,探索这个可能改变我们认知的谜团,还是听从这座大山的警告,就此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