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覆盖着厚重角质、如同巨柱般的附肢,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萧断岳当头压下!阴影瞬间将他笼罩,死亡的寒意刺入骨髓。
“老萧!!”我目眦欲裂,几乎是凭着本能,身体先于意识行动,猛地向前一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原地撞开!
“砰!!”
附肢重重砸落在我刚才的位置,坚硬的黑色岩石如同豆腐般碎裂、飞溅!几块碎石砸在我的背上,剧痛传来,但比起被直接踩中,已是万幸。
我和萧断岳滚作一团,他伤口受到牵扯,痛得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衣背。
“陈…陈兄…”他牙关紧咬,还想挣扎着站起,但那条乌黑的左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
蠹鱼见一击落空,发出愤怒的嘶鸣,那声音如同无数玻璃摩擦,刺得人耳膜生疼。它庞大的身躯扭转,口器张开,露出层层叠叠的利齿,一股墨绿色、带着浓烈腐蚀性恶臭的粘液如同水箭般朝我们喷射而来!
“小心毒液!”云梦谣的惊呼声传来。
躲闪已经来不及!我下意识地抓起地上萧断岳那面厚重的工兵铲,猛地挡在我们身前!
“嗤——!!”
墨绿毒液大部分喷在工兵铲宽大的铲面上,发出极其剧烈的腐蚀声,坚硬的钢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坑坑洼洼,边缘甚至开始融化、滴落!几滴溅射开的毒液落在我的手臂和旁边的岩石上,手臂的衣物瞬间被蚀穿,皮肤传来火烧般的剧痛,岩石则被蚀出几个小坑,冒着白烟。
这毒液的腐蚀性太可怕了!
蠹鱼见毒液未能奏效,更加狂躁,巨大的附肢再次抬起,这次是横扫,覆盖范围极大,要将我们连同身后的岩壁一同碾碎!
“往池边退!”云梦谣急中生智,大喊一声,同时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用力掷向蠹鱼那闪烁着红光的眼睛方向!
碎石精准地打在蠹鱼眼部的角质层上,虽然没能造成伤害,却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蠹鱼的头颅猛地转向云梦谣,口器中发出威胁的低吼。
趁此机会,我半拖半抱着萧断岳,踉跄着向黑池边缘退去。池边的岩石更加湿滑,粘稠的黑色池水近在咫尺,那股混合着死亡与剧毒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蠹鱼放弃了云梦谣,再次将目标锁定为我们这两个行动不便的“猎物”。它庞大的身躯在岸上移动略显笨拙,但每一步都地动山摇,紧紧追来。
退到池边,已是绝路!身后是剧毒的黑池,身前是狂暴的巨怪!
萧断岳靠在我身上,喘着粗气,看着再次抬起的巨大附肢,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放下我…你带云姑娘走!”
“放屁!”我怒吼一声,目光急速扫过周围,大脑疯狂运转。硬拼是死路一条,必须另想办法!
视线扫过那些匍匐在池边、如同标本般的无数蛊虫“尸骸”,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
“云姑娘!铜铃!用力摇铃!”我朝着正在另一侧试图吸引蠹鱼注意的云梦谣嘶声喊道。
云梦谣虽不明所以,但出于信任,立刻取出腰间那对铜铃,用尽平生力气,急促而剧烈地摇动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急促的铃声在这死寂的洞窟中骤然炸响,与蠹鱼的咆哮、我们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混响。
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如同死物般匍匐在地的无数蛊虫“尸骸”,在听到这急促铃声的瞬间,身体竟然齐齐震动了一下!覆盖在它们体表的灰败物质簌簌掉落,露出下面原本斑斓或漆黑的甲壳、皮肤!
它们…动了!
虽然动作僵硬迟缓,如同提线木偶,但它们确实动了!距离蠹鱼最近的那些蛊虫,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地、挣扎着,调转了方向,面向那庞大的、散发着令它们厌恶的瘟煞气息的源头——蠹鱼!
蠹鱼显然也察觉到了下方这些“蝼蚁”的异动,它低头,发出疑惑的低吼。
就在这时,云梦谣福至心灵,改变了摇铃的韵律,从急促变得悠长而古老,口中也开始吟唱起一段晦涩的咒文。那是她在寨老吟唱时记下的片段!
铃声与咒文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那些复苏的蛊虫眼中(如果有眼睛的话)亮起了微弱的光芒,那是它们残存的本能和对瘟煞的憎恨!
“嘶嘶——”
“唧唧——”
“咕呱——”
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虫鸣、蛇嘶、蛙叫声响起,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同仇敌忾的意味!
下一刻,如同接到了无声的指令,靠近蠹鱼附肢的数百只蛊虫——包括脸盆大小的蜘蛛、手臂粗细的蜈蚣、磨盘大小的蟾蜍——猛地弹射而起,如同自杀式袭击般,扑向了蠹鱼那抬起的附肢!
它们用毒牙啃咬,用螯肢撕扯,用毒液喷射,用身体缠绕!
蠹鱼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附肢剧烈甩动,将大量蛊虫甩飞、碾碎!墨绿色、暗红色、漆黑色的各种毒液、体液四处飞溅,将岩石腐蚀得千疮百孔。
但蛊虫的数量太多了!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它们被瘟煞侵蚀,生机近乎断绝,此刻残存的本能被铃声和咒文激发,将对污染源头的所有憎恨,尽数倾泻在这头庞大的怪物身上!
蠹鱼一时间竟被这些“蝼蚁”缠住,附肢无法顺利落下,庞大的身躯也因为附肢被啃噬撕咬而动作变形。
机会!
“快!趁现在!”我对着云梦谣大喊,同时奋力架起萧断岳,沿着池边,向着之前看到的对岸祭台方向狂奔!
云梦谣一边维持着摇铃和吟唱,一边快速跟上。她的脸色苍白,显然同时操控铜铃和吟唱咒文对她消耗极大。
身后,是蠹鱼疯狂的咆哮和无数蛊虫被碾碎时发出的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和毒雾。
我们不敢回头,拼尽全力沿着池岸奔跑。萧断岳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依靠着惊人的意志力,用那条完好的右腿配合着我跳跃、挪移。
池岸并非坦途,怪石嶙峋,湿滑异常。好几次我们差点摔倒,险象环生。
终于,在绕过一块巨大的、如同屏风般的黑色礁石后,那座高出水面的祭台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由整块黑色巨石雕琢而成的方形平台,大约半人高,表面刻满了与铜铃上类似的古老符文。平台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具棺椁!
那棺椁长约两米,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沉的、如同金属般的青黑色,棺盖上雕刻着繁复而狰狞的图案,似乎是某种扭曲的人形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棺椁的缝隙处,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渗出一缕缕墨绿色的、如同活物般扭动的气体——那就是瘟煞之气!
而在棺椁的四周,平台的地面上,插着九面颜色各异、已经残破不堪的小旗,旗面上用朱砂画着符咒。这就是封印!但此刻,这些小旗光芒黯淡,旗面破损,显然已经无法完全压制棺中的邪物。
“就是那里!”云梦谣指着祭台,语气带着一丝抵达目标的激动,但更多的却是面对那具棺椁时的深深忌惮。
就在这时,身后蠹鱼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狂暴怒吼!它似乎彻底被虫群激怒,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一股更加浓烈的灰败死气以它为中心爆发开来!
环绕在它附肢上的蛊虫,被这死气一冲,眼中的微光瞬间熄灭,身体再次变得僵硬灰败,如同下饺子般纷纷掉落在地,彻底失去了生机。
蠹鱼摆脱了纠缠,那双暴戾的红眼,再次锁定了已经跑到祭台附近的我们!
它发出一声饱含杀意的咆哮,巨大的附肢迈开,不再顾及那些“蝼蚁”,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朝着祭台,朝着我们,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地面在它的践踏下剧烈震动,池水翻腾!
我们刚刚踏上祭台的边缘,那庞然大物已经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到了祭台之下!它那布满利齿的巨口张开,带着腐蚀一切的毒息,朝着站在祭台最前方的我,狠狠噬咬而来!
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