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的喧嚣传不到西城。
随着夜幕悄临,林府中的灶房内满是烟火气息。
魏季掌勺,魏飞烧火。
菜鸡洗菜,耗子切菜。
不时有微弱笑闹声传出灶房...
繁星点点显现夜空,宋高析和林安平正二人坐在廊檐下品茶。
近三月末的时节,夜晚的风还透着丝丝清凉,轻拂过庭院,挽起院中枝条摇曳。
廊下灯笼透散着昏黄亮光,两人的脸庞虽显模糊,但却遮挡不住那份俊朗。
宋高析手指在小桌上时而轻叩几下,脸上神色放松,很是享受这一瞬的惬意。
林安平双手捧着茶杯,望向被月光映射在地面的树影。
“今夜本王添麻烦了。”
“二爷能屈尊,是属下的荣幸。”
“府上有好酒吗?”
林安平怔了一下,这...他不常喝酒,府上好像真没什么好酒。
“有酒就行,”宋高析嘴角弯起,“明日本王差人给你送点过来。”
“二爷不用,属下对酒...”
“不是给你喝的,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汉安侯了不是,府上理当备点好酒待客,”宋高析端起茶杯,“特别那些喜酒的人来做客时,就好比老国公...”
“属下明日差耗子去买,二爷您给属下的够多了...”
别的不说,就那些金豆子,都不知能买多少坛好酒了。
“本王府上多,不差一坛两坛,你的银子还是留着吧,以后娶媳妇还用得着...”
宋高析说到最后,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不吱声了。
“二爷?”
林安平没听到最后,以为宋高析气他不识趣,也想着不再拒绝。
“那属下明日让耗子菜鸡去取,不用劳烦秦王府的人送来...”
“送什么?”宋高析脸一沉,“去本王府上取什么?”
“二爷方才不是说酒...”
“没有、”宋高析横了林安平一眼,“几坛酒都惦记着本王的,你一辈子也是没啥大出息!”
林安平,(⊙_⊙;)...,二爷您方才可不是这态度..
所以您对属下的好,会瞬间消失对吗?
“你这样看着本王干嘛?!”宋高析放下茶杯,一甩袖子起身,“怎么饭菜还没好?”
不待林安平有开口机会,便抬腿离了廊檐下,径直走进了正厅之中。
林安平眼角跳了跳,是他惹到了二爷?
不能啊...
他啥也没说,啥也没做啊...
“完活!”魏季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开始上菜吧。”
“还好府上多了三个女人,”菜鸡蹲在灶洞前扒拉着,“要不然让耗子哥上菜,真怕会倒了秦王胃口。”
“啥?!”耗子惊住了,随后一脚踹到菜鸡身上,“你老姨的葫芦奶!你长的比老子还看还是怎地?!”
菜鸡倒在魏飞身上,砸吧了几下嘴,“所以俺不上菜,”嘟囔了一句,又在灶洞里一顿扒拉。
最后从灶洞内扒拉出几个小疙瘩,放在手上拍了拍吹了吹。
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一口热气冒出,面团烧的又焦又香...
宋高析坐在主座,林安平为其斟满一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随后端起。
“属下敬二爷一杯。”
宋高析这会又恢复了正常,端起眼前的酒杯示意一下。
两人将杯中酒饮尽,林安平再度上前斟满,“属下敬二爷第二杯。”
敬了两杯酒后,林安平这才在椅子上坐下,将酒壶放到一旁。
“二爷用菜,仓促准备,二爷不要嫌弃。”
宋高析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轻轻咀嚼几下,随手将筷子放下。
“林安平,本王今日来,也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想听听你的意见。”
“二爷言重了,有事您吩咐属下便是。”
宋高析神色变的认真,“待三月结束,本王准备向父皇谏言,让你去凤江郡走上一趟,你意下如何?”
林安平筷子刚抬起,闻言又将筷子放了回去。
“二爷是因为去年灾情之事?”林安平略为思索后开口,眼中多了一丝疑惑,“属下没有意见,只是去年受灾之地并非凤江郡,而是西关两郡,为何二爷让属下去凤江郡?”
“西关两郡现在田子明在那里,凤江郡去年虽未受灾,但以往几年却是山洪频发,本王翻阅公文以及地方折子,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寻常...”
“属下知道了,”林安平没有追问,若是二爷清楚的话,就不会让他走上一遭了,“要不属下主动向皇上请命?”
“还是本王来说吧,”宋高析想了一下摇头,“若你主动请缨,如今时机不合适,你刚封侯,会让大臣们多一些想法的。”
这话宋高析没说错,林安平也不是愚笨之人。
加上今天太子的态度,能暂时离开京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能让太子眼不见心不烦吧。
想到了太子,林安平眉宇之间黯淡些许,抬眼望向宋高析。
“二爷,要不您与属下一道去外走走?”
“嗯?”宋高析错愕一下,跟着笑道,“本王倒是想出京都走走,父皇怕是不会同意。”
“是属下唐突了,”林安平低头夹了一块藕片,“二爷,您说人要是跟藕片一样多好,心眼这么多,肯定不会吃亏。”
宋高析皱起眉头,双目微凝望向林安平,扫过他夹在筷子上的藕片。
“你要不要再背一首煮豆燃豆萁给本王听听?”
林安平筷子一松,藕片掉到碗里,他急忙起身拱手,“属下不敢,属下只是...”
“本王知道你的提醒善意,”宋高析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身在帝王家,本王比你更能敏锐感知一些事...”
“林安平,本王今夜就告知你几句话...”
宋高析端起酒杯,杯中无酒,林安平起身为其斟上,之后便安静站在那里,没有坐回去之意。
“呲溜...”宋高析一口饮尽杯中酒,“本王也好,他也罢,我们一举一动在父皇眼中等同于光腚孩童过家家,就看父皇手中的棍子打谁了。”
“本王不会有非分之想,那棍子不会落在本王身上,呵呵...”
宋高析手指点了点,林安平上前为其在斟满酒水。
“你知道吗?若是他嫌本王碍事,本王都想过找父皇废了本王皇子身份,你觉得是本王懦弱吗?”
林安平摇头,秦王不是性格懦弱之人。
“本王只是不忍见父皇心痛...”
宋高析酒杯放在嘴边良久,最后再次一口饮尽。
“但!”宋高析眼神一变,第一次让林安平感觉到了森寒,“他若敢伤害父皇的话,本王就没什么可念及的了。”
林安平用力握了一下酒壶。
可...
他早就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