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蜷在出租屋的墙角，捂着嘴，压抑地咳了几声。
每一声咳嗽都像扯着肋骨的伤，疼得他直抽冷气。胸口闷得发慌，喉咙里那股铁锈味怎么也散不去。
“这次真是拼过头了……”他靠在冰凉的墙上，连自嘲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阵阵后怕。
为了救那个消防员，他几乎把刚恢复的那点精神力又榨干了。
现在别说用“知”字符文预警，就连维持最低限度的“不争”都异常艰难。大脑像是断了电，身体也不听使唤，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
他勉强爬起来，倒了杯热水。出租屋的隔音差得离谱，隔壁的吵架声、楼下的叫卖声、远处的车流声……全都像放大了一样往他耳朵里钻，吵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甚至没法像以前那样，靠“水”字符文去感知远处的地下水来分散注意力。符文也像是耗尽了能量，只能勉强让他感觉到杯子里水面的轻微晃动。
他需要静养，需要彻底休息。
但这里显然不行。
更让他不安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危机感，像冰冷的藤蔓一样缠上心头。
不是“知”字符文的预警——它现在已经彻底罢工了——而是一种更原始的直觉，混合着对“道”的微弱感知：刚才救人那一下，动静可能太大了。
就算他再怎么“顺势而为”，那股力量终究还是惊动了“水面”。
星耀那帮人，手段诡异，科技又先进，会不会有什么设备能监测到这种异常？
想到这里，陈默打了个寒颤。
他挣扎着走到窗边，撩开脏兮兮的窗帘一角，小心地往下看。
巷子里还是老样子：小贩在吆喝，老人在下棋，年轻人说说笑笑。阳光照在油腻的地面上，刺得人眼睛发疼。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
可陈默的心跳却莫名快了起来。
他总觉得，在那看似平静的画面底下，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正悄悄收紧，而他自己，就是网里那只受伤的虫子。
“是我想多了吗？还是被‘针’吓出阴影了？”他放下窗帘，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安慰自己，“可能就是太累了，神经太紧张了。”
他重新瘫坐回角落，逼自己忽略外界的嘈杂和内心的不安，闭上眼睛，全力运转“俭”字符文。
过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艰难。他像用一把钝刀子，一点点刮取着体内残存的能量，吸收着胃里那点食物转化来的微薄热流，试图加快恢复。
“下次……绝对不能再这么冲动了……”他在心里发誓。
可那个消防员被拉回安全地带的画面，又不自觉地浮现在眼前，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淹没。
他现在只想快点恢复，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多一分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活下去的底气。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喧嚣的噪音中，缓缓流逝。
……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星耀集团某处隐秘的办公室里。
“针”看着终端上传来的数据报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屏幕上是一条自动警报：
【时间：21:45】
【地点：幸福小区地陷事故现场外围】
【事件：检测到低强度异常能量波动】
【类型：疑似未知流体操控】
【坐标：北纬38°02′，东经113°30′】
【与目标‘道文’特征匹配度：67%】
【关联分析：该区域近期无登记在册异能活动记录，与追踪目标最后消失区域存在路径重合可能性（38%）……建议提升监控等级。】
匹配度只有67%，不算高。若是平时，这种警报根本不会送到他这里。
但这一次，“针”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
他想起了发布会上那个突然冲出、打乱一切计划的身影；想起之前几次行动都莫名其妙失败；想起那股总是差一点就能抓住、却又滑不溜手的气息。
一次又一次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那个像蟑螂一样顽强、像泥鳅一样滑溜的外卖员，总能弄出点意想不到的动静。
“67%……足够了。”“针”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不需要百分之百的确认，只需要一个方向，一个可能性。
他立刻输入指令：
【指令：提升监控等级。重点排查幸福小区周边三公里范围内，所有医院、诊所、药店、出租屋、小旅馆近24小时内的异常就诊记录、监控录像、网络订购记录，重点关注外伤药、止痛药、高能量食品。调动可支配的外围人员，进行地面走访。启用‘蜂鸟’无人机群，对该区域进行低空能量残留扫描。】
指令发出，“针”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他不在乎陈默是怎么溜走的，也不在乎他为什么总能搅局。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找到他，抓住他，然后彻底弄清楚他身上的秘密，或者……彻底清除。
这一次，他不会再给对方任何机会。
一道道指令化作无形的电波，融入城市的网络。
一张针对陈默的搜索网，以幸福小区为中心，悄然撒开。
而此刻，对此还一无所知的陈默，正沉浸在艰难而痛苦的恢复中。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转移，但身体的状态却让他连站起身都困难。
他只能竭力压下心头那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清晰的不安。
他隐约感觉到，风雨，又要来了。
而且这一次，他可能连一把像样的破伞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