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营地的篝火已添了第三拨木柴，火星在夜风里窜起半尺高，映得演武场旁的临时丹房红亮如昼。墨老推开丹房的木门时，沈青瑶正用细布擦拭炼丹炉的炉口，秦峰则蹲在一旁，将研磨好的“紫心草粉”装进玉瓶，见墨老进来，两人立刻起身行礼：“墨老。”
墨老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那尊半人高的炼丹炉上——这炉子是白天从黑风寨缴获的，虽不是什么高阶法器，却是用上好的“赤铁矿”打造，炉壁厚重，能均匀传导灵力，比临时拼凑的陶炉合用得多。他伸手抚过炉身，指尖凝聚一丝灵力探入其中，感受着炉内残留的火属性气息，微微点头：“底子不错，只是之前被用来熔炼矿石，炉壁沾了杂质，得先清理干净。”
沈青瑶立刻递上一块浸过灵泉水的棉布：“我们已经用灵泉水擦过三遍了，只是有些顽固的矿渣嵌在炉缝里，实在不好清理。”
墨老接过棉布，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小瓶淡青色的药液，倒了几滴在布面上，瞬间有淡淡的白雾升起：“这是‘清尘露’，能溶解金属矿渣。你们试试，顺着炉缝擦，别太用力，免得刮伤炉壁。”
秦峰接过药液，小心翼翼地往炉缝里滴了几滴，果然见矿渣渐渐软化，用棉布一擦就掉。沈青瑶看得眼睛发亮：“墨老，这清尘露是您自己炼制的吗？竟有这么好的效果！”
“以前在宗门炼丹时配的，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墨老笑着走到石桌旁，桌上整齐摆放着白天商议好的炼丹材料——三株二阶紫纹参切成了均匀的薄片，凝露草的叶片摘去了老梗，连最难处理的“青纹藤”都已剥去外皮，抽成了细丝。他拿起一片紫纹参，对着灯光看了看，“切得不错，厚度均匀，能让灵力更好地渗透进去。青瑶丫头，你在莲心谷时，跟着师父炼过聚气丹吗？”
沈青瑶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只在旁观摩过几次，师父说我火候控制还不够稳，不让我上手。这次还是多亏了秦峰师兄帮忙，才能把灵草处理得这么好。”
秦峰立刻道：“师妹太谦虚了，灵草的分拣和清洗都是你做的，我只是帮着切了些材料。而且你对丹方的理解比我深，刚才还提醒我青纹藤要去芯，不然会影响丹药的纯度。”
墨老看着两人互相谦让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暖意：“炼丹讲究相辅相成，你们能互相配合，已是难得。今天我先试练一炉，你们仔细看着，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
他说着走到炼丹炉旁，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火灵石”，嵌入炉底的凹槽中。指尖灵力催动，火灵石瞬间燃起淡红色的火焰，炉壁渐渐被染成橘色。墨老没有急着投灵草，而是不断调整灵力的输出，火焰时而变旺，时而转弱，炉内的温度在他的控制下稳步上升。
“炼丹第一步，控火。”墨老的声音沉稳，目光紧紧盯着炉口，“聚气丹属温补类丹药，火候不能太烈，否则灵草的灵力会被烧散；也不能太弱，不然灵草无法融合。你们看，炉壁的颜色要保持在淡橘色，不能变成深红色，更不能出现黑斑。”
李仲和林曦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丹房门口，听到墨老的话，都屏住呼吸仔细观察。林曦悄悄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用炭笔快速记录着炉壁颜色的变化和墨老的灵力波动，李仲则注意到墨老的手指始终保持着稳定的节奏，每一次灵力输出的间隔都几乎相同。
待炉内温度稳定，墨老先将青纹藤丝投进炉中：“青纹藤质地最硬，要先入炉熬煮，让它的纤维软化，方便后续融合。”他一边说，一边往炉内注入一丝水系灵力，炉口立刻升起淡淡的白雾，带着青纹藤的清香。
“为什么要加水系灵力？”林曦忍不住问道，“火与水不是相克吗？”
“相生相克，要看如何运用。”墨老解释道，“青纹藤性燥，加一丝水系灵力能中和它的燥气，还能让藤丝更快软化。炼丹就像布阵，不是单一元素的堆砌，而是元素间的平衡。你布阵时讲究阴阳调和，炼丹也是一个道理。”
林曦恍然大悟，连忙在纸上记下“青纹藤入炉，加水系灵力中和”，笔尖都快赶上她布阵时画阵纹的速度了。
青纹藤在炉中熬煮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墨老用灵力探入炉内，感受着藤丝的软化程度，满意地点点头：“差不多了，接下来放凝露草。”他将凝露草叶片均匀地撒入炉中，同时加大了火灵石的灵力输出，火焰瞬间旺了几分，炉内的白雾渐渐变成了淡绿色。
“凝露草含水分多，入炉后会让炉温下降，所以要及时加火，保持温度稳定。”墨老的额头渗出细汗，控火本就消耗灵力，加上要讲解，比平时炼丹更累了几分，“你们看，凝露草入炉后，炉口的雾气会变成淡绿色，这是灵草灵力释放的迹象。如果雾气变成黄色，就说明温度太低，灵草没有发挥作用；如果变成黑色，就是温度太高，灵草被烤焦了。”
沈青瑶和秦峰都凑得更近了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炉口的雾气。秦峰悄悄凝聚一丝灵力，模仿墨老的节奏波动，感受着火焰与灵草之间的联系，手指不自觉地跟着动了起来。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墨老将最后一样材料——紫纹参片投进炉中。这次他没有加火，反而减弱了灵力输出，火焰变回了最初的淡红色：“紫纹参是主料，灵力最足，也是最娇嫩的。火候太烈会让它的灵力流失，所以要减火，让它慢慢释放灵力，与青纹藤和凝露草融合。”
紫纹参入炉后，炉口的雾气变成了淡紫色，三种颜色的雾气在炉内交织，渐渐融合成均匀的淡白色。墨老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双手同时按在炉壁上，灵力如细流般不断注入，时而快，时而慢，像是在指挥一场无声的合奏。
“现在是最关键的一步，融合。”墨老的声音有些沙哑，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炉壁上，瞬间被蒸发，“三种灵草的灵力要融合成一体，不能有丝毫分离。如果融合不好，炼出来的丹药要么是废丹，要么药效大打折扣。”
李仲注意到，墨老的灵力波动此刻变得异常复杂，时而像流水般柔和，时而像微风般轻盈，时而又像磐石般沉稳。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修炼时，墨老教他的“灵力三重境”，此刻墨老用的，正是其中的“柔境”与“稳境”的结合。
时间一点点过去，丹房里的药香越来越浓郁，淡白色的雾气从炉口溢出，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落在石桌上，竟形成了淡淡的灵力纹路。沈青瑶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的灵力都变得活跃起来，连忙运功压制，生怕打扰到墨老炼丹。
就在这时，炉内突然传来“噼啪”一声轻响，墨老的脸色骤变，连忙加大灵力输出，炉壁的颜色瞬间变成了深红色。众人都紧张地看着他，连呼吸都忘了。
“不好，紫纹参的灵力太足，刚才减火太多，导致灵力凝结过快，出现了‘爆炉’的迹象。”墨老的声音有些急促，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慌乱，他一边往炉内注入一丝火属性灵力，加强火焰的稳定性，一边分出一丝灵力，将炉内凝结的灵力团轻轻打散，“遇到这种情况，不能慌，要先稳住火焰，再用灵力疏导凝结的灵力，让它重新与其他灵草融合。”
他的手指在炉壁上快速移动，灵力如细针般探入炉内，一点点梳理着紊乱的灵力。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炉内的“噼啪”声渐渐消失，炉壁的颜色也恢复成了淡橘色，药香重新变得浓郁而纯净。
墨老长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胡须，他却顾不上擦，只是欣慰地笑了：“总算稳住了。刚才是我大意了，紫纹参的品质比我预想的好，灵力更足，减火的幅度应该再小一些。”
沈青瑶连忙递上一块干净的棉布：“墨老，您先擦擦汗，歇一会儿吧。我们都看明白了，您教得太详细了。”
墨老接过棉布擦了擦汗，却没有停下动作，只是稍微放缓了灵力输出：“炼丹不能停，一旦开始，就要一气呵成，否则灵力会散。再等一炷香的时间，丹药就能成型了。”
众人再次安静下来，丹房里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墨老平稳的呼吸声。李仲悄悄走到林曦身边，看到她的纸上已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连墨老刚才应对“爆炉”的步骤都详细记录了下来，甚至还画了炉内灵力波动的示意图。
“你这记录，比我当年学阵法时还认真。”李仲低声笑道。
林曦脸微微一红，却没抬头，只是小声道：“墨老的经验太宝贵了，错过就没机会了。你看刚才应对爆炉时，他用的灵力手法，和我们布阵时修复阵眼的手法很像，都是用细灵力疏导，而不是强行压制。”
李仲点点头，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修仙之道，殊途同归，无论是炼丹、炼器还是布阵，核心都是对灵力的掌控和对元素的理解。墨老今天不仅是在试练炼丹，更是在教他们如何运用灵力，如何在危机中寻找平衡。
终于，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墨老双手猛地一收，灵力瞬间撤回，炉底的火灵石也随之熄灭。他对着炉口轻轻一点，三枚圆润的淡白色丹药从炉中飞出，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缓缓落在他早已准备好的玉瓶中。丹药刚一入瓶，整个丹房都弥漫着浓郁的药香，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成了！”沈青瑶忍不住欢呼一声，声音都有些颤抖。秦峰也激动地走上前，看着玉瓶中的丹药，眼中满是敬佩——他之前在莲心谷见过师父炼聚气丹，成功率也不过五成，墨老第一次用这炉子炼丹，就炼成了三枚，而且看丹药的颜色和光泽，都是上品。
墨老将玉瓶递给沈青瑶，让她仔细观察：“你们看，这丹药表面光滑，没有杂质，颜色均匀，说明灵草融合得很好。如果表面有斑点，或者颜色深浅不一，就是火候没控制好，或者灵草处理有问题。”
沈青瑶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瓶，打开瓶塞，一股更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她取出一枚丹药，放在手心，感受着其中温和而饱满的灵力，忍不住感叹：“墨老，您的炼丹术也太厉害了！这枚丹药的灵力比我师父炼的还要足！”
“只是运气好罢了。”墨老谦虚地笑了笑，又道，“刚才我在融合阶段差点出了差错，还好及时调整了火候。你们以后炼丹，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记住，宁慢勿急，灵力疏导比强行压制更有效。”
秦峰点点头，将刚才的疑惑提了出来：“墨老，刚才您在放紫纹参时，为什么不先将它的灵力梳理一遍再入炉？这样是不是能避免灵力凝结过快？”
“问得好。”墨老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紫纹参的灵力虽然足，但也很脆弱，如果提前梳理，很容易导致灵力流失。直接入炉，让它在炉内与其他灵草的灵力相互作用，反而能更好地保留灵力。这就像布阵时，阵眼的灵石不能提前注入太多灵力，要在阵法启动时再激发，是一个道理。”
秦峰恍然大悟，连忙在心中记下这个要点。林曦也忍不住问道：“墨老，如果要批量炼制聚气丹，是不是可以用阵法来辅助控火？这样既能节省灵力，又能保证火候稳定。”
墨老眼前一亮：“这个想法很好！我之前倒是没想过。阵法辅助控火，确实能解决批量炼丹时控火难的问题。你可以试试设计一个‘聚火阵’，嵌入炉底，用阵法来控制火灵石的火焰，这样炼丹师就能把更多精力放在灵草的融合上。不过要注意阵法与火灵石的契合度，不能让阵法的灵力干扰到灵草的融合。”
林曦立刻来了精神，拉着李仲就往外走：“我现在就去画阵图！明天早上就能试试能不能用在炼丹炉上！”
李仲无奈地笑了笑，临走前对墨老道：“墨老，您辛苦了，早点休息。我去帮林曦看看阵图，有不懂的地方再回来问您。”
墨老点点头：“去吧，注意别太晚了，明天还要行动。”
丹房里只剩下墨老、沈青瑶和秦峰三人。沈青瑶将丹药收好，又开始清理炼丹炉，秦峰则帮着整理剩下的灵草，两人默契地配合着，没有说话，却都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兴奋。
“墨老，明天我们能试着炼一炉吗？”沈青瑶一边擦炉壁，一边小声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墨老看着她眼中的光芒，笑着点头：“好，明天我指导你们炼一炉。不过你们要先把今天的步骤在心中过一遍，尤其是控火和融合阶段，不能有丝毫马虎。”
沈青瑶和秦峰齐声应下，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与此同时，营地东侧的石屋里，林曦正趴在石桌上，用炭笔快速绘制着聚火阵的阵图。李仲坐在一旁，帮她分析阵眼的位置和灵力流动的方向。
“你看，这个阵眼的位置太靠近炉口了，容易让火焰过热。”李仲指着阵图上的一个点说道，“应该往炉底移三寸，这样火焰能更均匀地分布在炉壁周围。”
林曦点点头，立刻修改阵图：“我还想在阵中加入一个‘温控符’，当炉内温度超过阈值时，自动减弱火灵石的火焰，这样就能避免温度过高。”
“可以，但要注意温控符的灵敏度，不能太敏感，不然会频繁调整火候，影响灵草融合。”李仲提醒道，“就像你之前布置困敌阵时，幻境的切换不能太快，要给敌人反应的时间，才能达到迷惑的效果。”
林曦停下笔，若有所思地看着阵图：“你说得对，无论是布阵还是炼丹，都要把握好‘度’。之前我布置迷魂阵时，就是因为幻境切换太快，反而让敌人识破了，这次一定要注意。”
两人一边讨论，一边修改阵图，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石屋外，月光洒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营地周围的困敌阵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守护着这片宁静。
“差不多了，明天早上就能试着把阵法嵌入炼丹炉。”林曦放下炭笔，伸了个懒腰，眼底虽有疲惫，却满是兴奋，“有了聚火阵，以后批量炼制聚气丹就容易多了，大家的修为也能更快提升。”
李仲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这阵痴，一说起阵法就忘了时间。快休息吧，明天还要帮苏远和石夯布置陷阱，别到时候没精神。”
林曦吐了吐舌头，收拾好阵图，又叮嘱道：“你明天去枯骨崖，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危险，立刻用传讯玉联系我们，我和石夯能很快赶过去支援。”
“知道了。”李仲点点头，心中暖暖的——自从加入这个小团队，他感受到的关心比在青岚城时还要多。
回到自己的石屋，李仲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取出墨老炼制的聚气丹，仔细观察着。丹药表面的光泽温润，灵力纯净而饱满，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温和力量，确实比普通的聚气丹要好上不少。他将丹药放回玉瓶，又取出从黑风寨缴获的地图，再次确认枯骨崖粮草屋的位置和巡逻路线，确保明天的行动万无一失。
窗外的月光透过石窗，洒在地图上，照亮了枯骨崖的每一个角落。李仲的手指在粮草屋的位置轻轻划过，心中默念：明天一定要成功烧毁粮草，断了黑风寨的补给，为营地消除这个威胁。
他闭上眼，调整呼吸，进入了修炼状态。体内的灵力缓缓运转，吸收着空气中的灵气，同时修复着白天探查时消耗的灵力。丹房里残留的药香飘进石屋，让他的灵力运转速度都快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几声灵兽的嚎叫，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李仲睁开眼，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一场重要的行动即将展开。他起身收拾好东西，将传讯玉贴身放好，又检查了一遍短刀和符纸，确保没有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