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为巨大的生态穹顶残骸涂抹上最后一层凄艳的橘红,随即迅速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破碎的玻璃如同巨兽锋利的牙齿,在渐起的风中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呜咽。
“渡鸦”隐藏在废弃购物中心的阴影里,林风、隼和铁砧三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着穹顶入口逼近。百晓留在车上,负责远程监控、通讯中继和数据分析,他那边的仪器屏幕上,代表穹顶内部能量读数的区域依旧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混沌与雪花。
越是靠近入口,那种低频的白噪音干扰就越发明显,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嗡嗡作响,试图扰乱思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殖质混合着某种微弱电气火灾般的怪异气味。
入口处比远看时更加破败,巨大的合金门扉扭曲变形,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墙壁上那个“铁与火兄弟会”的荆棘齿轮标志,在战术手电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清晰,刻痕边缘锐利,似乎并非年代久远之物。
“入口附近没有近期的人类活动痕迹,也没有常见的怪物巢穴特征。”隼压低声音,锐利的目光扫过地面和四周,“太干净了,干净得反常。”
铁砧用探测仪检查着门框和地面:“结构不稳定,有局部坍塌风险。而且……这里的金属疲劳程度异常高,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吮吸’过生命力一样。”
林风站在入口边缘,没有立刻进入。他闭上眼,将感知提升到极限。混沌标记被“静滞”后,他的灵觉敏锐了许多。除了那恼人的白噪音,他还能隐约捕捉到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无数植物根须在泥土中蠕动、生长的“沙沙”声,从穹顶深处传来。同时,一股淡淡的、与地底混沌存在同源,但更加隐蔽、更加“植物化”的污染气息,如同稀薄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
这里盘踞的东西,恐怕和地底那位“远古之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表现形式截然不同。
“里面有东西,不是人类,也不是普通的衍生物。”林风睁开眼,语气凝重,“小心植物,任何看起来不正常的植物。”
他率先迈步,踏入了那片浓郁的黑暗之中。隼和铁砧紧随其后,战术手电的光柱在无尽的幽暗中划出有限的视野。
穹顶内部的空间远比想象中更加广阔、诡异。曾经模拟不同生态区域的结构早已崩塌、融合,形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废墟景观。扭曲的金属骨架与疯狂生长的、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微光的怪异藤蔓纠缠在一起;干涸的水道里铺满了厚厚的、如同真菌般的彩色孢子囊;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带着荧光的粉尘。
这里是一个失控的、充满恶意的植物王国。
而那些白噪音,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仿佛直接源于这些诡异的植物本身,是它们集体意识发出的、令人烦躁的低语。
“看那边。”隼的光柱指向一侧。只见一具穿着破烂防护服的人类骸骨,被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根须紧紧缠绕、包裹,镶嵌在一面覆盖着厚厚苔藓的墙壁上,那骸骨的姿态扭曲,仿佛在临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继续深入,类似的场景不断出现。不止是人类,还有一些变异动物的尸骸,都成为了这些诡异植物的养料和“装饰品”。
“这里根本就是个坟墓……”铁砧低声咒骂了一句,握紧了手中的工程斧。
突然,前方通道转角处,传来一阵清晰的、不同于白噪音的窸窣声!
三人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武器对准了声音来源。
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转角后走了出来。
那似乎是一个“人”,穿着沾满污渍、印有模糊“铁与火兄弟会”标志的夹克。但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绿色,眼神空洞无光,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头顶、肩膀、后背,甚至从破损的衣物下露出的皮肤上,都生长着一簇簇细小的、如同嫩芽般的幽绿色植物,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
他被“寄生”了!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林风三人的存在,空洞的眼睛转向他们,喉咙里发出一种仿佛漏风箱般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然后猛地张开嘴——他的口腔里,也布满了细密的、蠕动的根须!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僵硬却迅猛地扑了过来!
“小心!别被它碰到!”林风低喝提醒,同时侧身避开扑击,一记蕴含星璇幽能的手刀精准地切在对方脖颈处!
咔嚓!
那“人”的脖颈应声而断,但诡异的是,没有鲜血喷出,只有一些粘稠的、绿色的汁液。而且,他并没有倒下,身体只是晃了晃,那些寄生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瞬间修复了损伤,继续嘶吼着发动攻击!
物理攻击效果有限!
与此同时,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那些原本安静的诡异藤蔓仿佛被惊醒,如同活过来的毒蛇般,朝着三人缠绕、抽打而来!空气中漂浮的荧光粉尘也骤然变得浓密,带着强烈的精神干扰,试图侵入他们的意识!
“这些植物有问题!它们共享某种意识网络!”林风瞬间明白了这里的威胁本质。单一的个体不足为惧,但整个穹顶的诡异植物是一个整体!必须找到核心,或者……找到求救信号的真正源头!
“隼,铁砧,清出一条路!我们往里冲!”林风双掌拍出,银白色的星璇幽能如同冲击波般向前扩散,将扑来的寄生体和缠绕的藤蔓暂时逼退、净化出一片区域!
隼的枪口喷吐出精准的火舌,专门瞄准那些寄生体的关节和能量核心(通常是寄生植物最密集的部位)。铁砧则挥舞着工程斧,如同人形坦克,将拦路的粗壮藤蔓和变异真菌劈砍得汁液横飞。
三人组成一个尖锐的箭头,在疯狂涌来的植物浪潮中艰难地向穹顶深处突进。
他们经过了一个个破败的区域——曾经的温室内爬满了食人花朵,模拟沙漠的区域沙地上布满了能够喷射腐蚀液体的针刺仙人掌,水体区则漂浮着能够释放致命神经毒素的荧光水藻……
这里简直就是植物系“织网者”的乐园!
终于,在突破了一片由无数垂落的气根构成的、如同帘幕般的障碍后,他们抵达了穹顶最中心的核心控制区。
这里相对开阔,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早已停止运作的生态调控中枢计算机阵列。而就在那计算机阵列下方,一个由粗壮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荆棘缠绕而成的、如同祭坛般的结构,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祭坛之上,并非物体,而是悬浮着一个由纯粹精神能量构成的、极其虚弱的、闪烁着断断续续火花的——人类老者形象!
他穿着残破的、印有“铁与火兄弟会”标志的制服,面容枯槁,眼神却燃烧着最后的不屈。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与那暗红色荆棘祭坛融合,无数细小的根须正如同输液管般,不断从他身上抽取着能量和意识!
那微弱的求救信号,正是从他这里发出的!
而在他虚影的旁边,祭坛的荆棘之中,包裹着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翠绿、内部仿佛有生命液体流淌的……种子状晶体!那晶体散发着磅礴的生命能量,却又与周围植物的疯狂与恶意格格不入,带着一种纯净的、未被污染的气息!
老者虚影看到闯入的林风三人,黯淡的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彩,一个微弱却清晰的精神意念,直接传入他们脑海:
“后来者……小心……‘荆棘之心’……它苏醒了……它在利用‘生命源种’……扭曲一切……”
“摧毁……祭坛……解放……源种……否则……整个穹顶……都将成为……它蔓延的……温床……”
(第21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