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茹完全没料到蓝黎会如此反击,她以为任何女人看到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亲近的照片,至少会愤怒、会质疑。蓝黎的冷静,超出了她的预料。这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心思竟然如此深沉难测!
她强装镇定地呵呵一笑:“你不信?你没看到那条他为我天价拍下的项链?他可是亲自去拍的,亲手送我的!你就不吃醋?不嫉妒?”她试图从蓝黎脸上找到一丝裂痕。
然而,她看到的依旧是蓝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何婉茹不知道的是,在桌下,蓝黎的左手早已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柔软的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疼痛让她保持着极致的清醒。或许是职场历练,早已教会她如何用冷静的外表,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蓝黎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一条项链而已,何小姐若是喜欢,看上更贵的,我可以跟肆哥说说,让他送你。”她抬眼,目光锐利如刀:“毕竟,何小姐为了想要嫁入段家,连脸面和尊严都可以豁出去,牺牲也够大的,听说,何小姐脱光了站在肆哥面前,他也没碰你一下?想想,也确实挺可悲的。所以,一条项链,真的无所谓。”
“蓝黎!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何婉茹被戳到最痛的伤处,脸部瞬间扭曲,怒火攻心:“你就不怕我……”
“不怕你弄死我?”蓝黎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何小姐是不是习惯了看谁不顺眼,就想着弄死谁?我劝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毕竟,何氏现在面临的,恐怕早已不只是偷税漏税的风波了。”她意有所指,显然对何家近期的困境了如指掌。
何婉茹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蓝黎!你难道不想要回贺家老宅了?!不该求我?”
“听说贺家卖了个好价钱。”蓝黎不紧不慢地说:“贺家需要钱,正好何小姐人傻钱多,愿意出高价,也算是物有所值,挺好。”
“你!”何婉茹没想到连老宅都无法拿捏她,气急败坏地讥讽:“你不是心心念念想买回老宅吗?怎么不要了?还是出不起这个价?五十亿,陆承枭不肯为你这个前妻出钱?”
她忽然想到什么,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恶毒而得意的笑容:“不过也是,五十亿毕竟不是小数目。而且,阿肆其实早就知道是我买了贺家老宅。他是不是在你面前,提都没提过?他就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不愿意花这个钱给你买回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他心里,你根本没那么重要!”
这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蓝黎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蓝黎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杯中的液体晃出一道细微的涟漪。
肆哥......他知道?他竟然早就知道老宅在何婉茹手里?可他从未在她面前透露过半句!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让她四肢百骸都有些发僵。
她可以无视何婉茹所有的挑衅,可以强装镇定面对那些暧昧的照片,可段暝肆的知情不说和沉默,像一根真正的刺,扎得她鲜血淋漓。
何婉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瞬间的神色动摇,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她乘胜追击,抛出了最后的,也是她认为最致命的武器:
“我不想说太多废话,蓝黎,你就不想知道,你外婆到底是怎么死的吗?”何婉茹的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诡异的诱惑和恶毒:“你不会真的相信,你外婆就仅仅是因为被乔念她们气得不行,就那么简单直接地导致死亡吧?”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蓝黎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她浑身剧烈地一颤,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刚才所有的冷静、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碎裂成无数片。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恐慌。她的瞳孔急剧收缩,紧紧盯着何婉茹,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变得嘶哑、颤抖:
“你......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我外婆......我外婆的死,你知道什么?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她放在桌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打翻了手边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瞬间倾泻出来,弄脏了洁白的桌布,也溅到了她的白色的毛衣上,可她浑然未觉。她的整个世界,都已经被“外婆的死”这几个字彻底占据、搅得天翻地覆。
何婉茹终于看到了她想看到的,蓝黎那彻底失控、崩溃边缘的表情。她满意地笑了,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感。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失魂落魄的蓝黎,如同看着一个可怜的失败者。
“想知道?”她红唇轻启,吐出恶魔般的低语:“今天晚上八点,来贺家老宅。我会让你知道,你所认为的真相,是多么可笑。”
说完,她不再停留,踩着高傲的步伐,像一只斗胜的孔雀,转身离开了咖啡厅,留下蓝黎一个人,僵坐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窗外阳光正好,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彻骨寒意。外婆慈祥的面容不断在眼前闪现,那些被她强行压在记忆深处的,关于外婆突然离世的种种模糊不清的细节和疑点,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段暝肆的隐瞒,何婉茹的挑衅,此刻都变得不再重要。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疯狂盘旋的问题——
外婆,您到底……是怎么死的?
——
北城的深秋,寒意已刺骨。陆氏集团顶楼办公室内,陆承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的繁华,心头却萦绕着一股驱不散的烦躁。从昨晚半夜紧急抵达北城处理公务开始,他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慌感如影随形。
明天,就是蓝黎和段暝肆领证的日子。
以他对蓝黎的了解,当她看到那些照片后,她不会跟段溟肆领证。陆承枭也没想到何婉茹竟然如此痴狂段溟肆,竟然用下三滥的手段。
所以他笃定蓝黎不会跟段溟肆领证,然而,那股莫名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像不断收紧的绳索,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或者说,即将发生。而这件事,必定与蓝黎有关。
他无法再等待,也无法用理智说服自己这仅仅是错觉。猛地转身,他按下了内部通话键,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秦舟,进来。”
几乎是秒应,秦舟推门而入,恭敬站立:“陆总。”
“安排一下,立刻回港城。”陆承枭的语气没有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