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一个月慢慢的滑过人生。
姒徽音和三人熟悉了不少。
她也才知道,老者并不是欠李家人情的本人,而是他爹。
少女对亲爹多少有怨怼之言,说话间毫不客气,没有给人遮掩的意思。
“他就是看信上写的教女子,才不敢来的,不过又想维持君子作风,才迫不得已求到我爷爷头上,让我爷爷帮忙拒绝回信。”
少女讽刺的一笑:“他没想到,我爷爷会当场斥责与他,说他言而无信,罚他抄书。”
她这个父亲,明面上是一个彻头彻尾听从圣人言语的迂腐人。
实则是一个自卑自傲阴湿父亲。
姒徽音随口一问:“抄什么书?”
“孝经。”
她笑起来,老爷子倒是挺会一物降一物。
你不是遵从圣人的言论吗?怎敢让你父亲帮你承担毁诺的事情?
妇人也出来晒太阳,闻言,只是一笑。
姒徽音朝着柳树下的老者看过去,他依旧温和的脸,手里拿着一本书,慢悠悠的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孙女的话影响。
“许姑娘。”
一个梳着两个花苞的小丫鬟朝着她走上前。
姒徽音看过去。
她倾身,低声道:“您的兄长赖在门前,说是不见到您不离开。”
姒徽音没想到人还敢来,她皱着眉头,耐心彻底的耗尽:“我出去一下,等会回来。”
她跟沈圆一声后,走出院子。
暗一在外面的小亭子里。
她走过去吩咐一两句,暗一出去,姒徽音再次回到小院里。
两年之后。
沈方三人要离开,姒徽音在给他们送行。
“抱歉,是我身子不争气。”沈方到了年纪,一场感冒下来,一个月都没好利索。
再加上沈家派人来接,他们三人只能离开。
姒徽音:“先生真是君子,您身体不好,尚且为我讲书,我已经很感激,您回去之后,还望保重身体。”
话说的真诚实意。
她从人身上学到不少,特别是平静两字。
老者一双带着欣慰的眼睛含笑点头,他被人扶着上了马车。
沈圆深呼吸,擦掉眼角的一滴泪:“记得写信给我。”
姒徽音点头,把人亲密的抱住,很快,她松开人。
妇人只是盯着她,最后上车的时候才道:“希望你能永远这么快乐。”
姒徽音平静的点头。
“我会的。”
她不会因为阻挡物而伤心难过,只会一把推开来,谁也不能挡她的路。
马车出城而去。
姒徽音看不到马车的影子后,才转身离开。
马车上。
老者担忧的看一眼闺女:“她性子比你强,你不用太过担忧。”
他甚至后悔,后悔女儿聪慧。
其实是一个普通的普通人也好,就像他大儿子一样。
妇人情绪不高,但还是回答道:“她和我不一样,爹。”
她坐直身体:“她比我有勇气。”
她只敢想的,甚至不敢想的,那人统统敢。
甚至能够大声的说出来。
敢于说出自己的意见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当大多数的人都选择随大流的时候。
她期待着,又盼望着。
那人能够选择跟她不同的道路。
姒徽音回去的路上,骑马来到她名下的一座庄子。
庄子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外地的流民,前年,洪水泛滥,十多个县城的人流离失所。
她把能够收下的全部收下。
一部分壮劳力参与训练,妇女和孩子老人则来到庄子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到达庄子门口。
姒徽音下马,牵着去登记。
是的,每一个进入庄子的人都要登记姓名年纪。
这是她的五号庄子,最大作用是生产粮食,她如今有空,亲自来查看这一年的收成。
暗一跟着她。
先把马交给人,再去庄子里面。
其中不少佃户都是她亲自带回来的,见到她,不少人都仰着笑脸,冲着她打招呼:
“许东家。”
“东家好。”
“东家。”
姒徽音同样的面含微笑,一个个的回应,甚至还跟着人说起今年地里的收成的事情。
一面色还显削瘦,但眼睛亮晶晶的妇人道:“东家,今年收成好嘞,老天爷没做怪,俺特意找人算了算,今年的粮食下来后,俺家里人留够粮食,还能还给您欠您粮食。”
“俺全家都感谢东家,今年的收成不收俺粮食,救活俺家的命。”
“等明年,俺还做您家的佃户,俺家人到时候身体也好多了,还能再租借几亩地,按照今年的收成来,俺家都能攒下粮食来了。”
姒徽音笑着:“那恭喜你了,欠我的不着急还,我说过给你们三年时间,说话算话的。”
妇人一个劲的摇头:“那不行,东家,您待俺们好,俺们知道,也想着能够回报您的,欠您的自然早还早好。”
东家是善人,他们也不是坏人。
逃难的时候张牙舞爪,可那多是不得已。
你若是不表现的强势,你会被别人吃掉的。
如今全家人有了落地,他们自然也恢复成和蔼憨厚的庄稼人。
一年来,她常常暗地里和婆婆求菩萨保护东家一生平安。
东家平安,她们才能生活的更好。
有饭吃,有一个地方住。
姒徽音无奈道:“早还也行,但是不许太过亏待自己身子,你们一路走过来,身体需要吃些好的。”
“但放心,我给的时间是不会变。”
少数人的脸色重新恢复轻松的笑,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一年内还完账的。
不少人生病需要吃药或者家里人口实在少不够用的。
也有不能一下子还完的。
听到关心他们身体的话,不少人眼泪都抹了出来,难得有一个东家肯把他们当成一个人。
“东家,俺肯定好好伺候您家的地。”
“东家,俺也是。”
“东家,俺种庄稼是一把好手,俺一定多给您收粮食。”
“......”
周围围着一句句表忠心的话,不管是为了啥,反正姒徽音听的舒服。
又唠了一两句嗑,庄子里的管家跑着过来了。
她喘着气道:“东家。”
又把周围人散开,才带着姒徽音去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