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有人准时打开房门,来人还是陈默熟悉的人,杨尚武。
“陈先生没休息好?”杨尚武看着憔悴不已的陈默,好奇问道。
他不懂,陈默都已经脱险,怎么会没休息好。
他也许忘记了陈默只是一名普通人,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能和他们这些经常出任务的军人比。
经历惊险刺激的事后,对他们来说,没影响,可对陈默来说,需要时间。
陈默没出声,只是笑了笑。
“陈先生,您先去洗漱,然后我们去吃早饭。”杨尚武饿到都能吃下一头牛,恨不得马上跑去吃早饭,可他需要带上陈默。
“请稍等。”陈默先去洗漱,再跟在杨尚武的身后,走出房间。
周围的环境告诉陈默,他的猜测没错,他真的身处在部队。
杨尚武步伐矫健,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
陈默的疲惫和惊惧被眼前的景象冲淡了些许,但心脏依然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只是节奏似乎被这外在的秩序感稍稍规整了。
“这边走,陈先生,食堂这个点正热闹呢。”杨尚武的声音轻松了许多,显然回到熟悉的环境让他很自在,
他们穿过走廊,推开一扇厚重的防火门。
一股混合着食物香气、汗味和消毒水味道的热浪瞬间涌来。
眼前是一个极其宽敞明亮的食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开阔的训练场。
此刻,场地上正进行着晨练,一队队身着作训服的士兵喊着震天的口号跑步,列队,动作整齐划一,充满力量感。
食堂里,一排排不锈钢长桌旁坐满了同样穿着迷彩的军人,大多埋头快速进食,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取餐窗口前排着短队,秩序井然,食物的热气腾腾,是朴实的馒头,稀饭,咸菜、煮鸡蛋,还有大盆的炒菜。
这鲜活,充满烟火气的场景,与昨夜魔都的枪林弹雨,车内的窒息绝望,以及那间冰冷“囚室”的死寂形成了天壤之别。
陈默紧绷的神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那根一直死死拉扯着的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
阳光的温度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
杨尚武咧嘴一笑,带着陈默走向一个窗口:“想吃什么自己拿,管饱。”
他的语气里透着军营特有的豪爽和对食物的珍惜。
陈默依言取了简单的稀饭,馒头和一个鸡蛋。
他的动作有些迟缓,眼神依旧带着审视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茫然,但至少,身体本能地渴望着热食的抚慰。
他跟着杨尚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正好能清晰地看到外面操场上生龙活虎的训练场景。
士兵们年轻的脸庞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坚毅,汗水浸湿了后背,口号声嘹亮,充满了昂扬的生命力。
这景象像是一剂强心针,缓慢而有力地注入陈默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精神。
他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白粥,米汤的暖流顺着食道滑下,熨帖着冰冷的胃,也似乎稍微融化了一点冻结在骨髓里的寒意。
杨尚武显然饿坏了,风卷残云般消灭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食物,吃相豪迈却并不粗鲁。
他注意到陈默只是小口吃着,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
“陈先生。”杨尚武咽下嘴里的馒头,语气放低了些,带着点理解:“吓坏了吧?昨天那阵仗,别说你,搁谁都得懵一阵。”
他顿了顿,眼神坦诚:“不过你放心,到了这儿,就是绝对安全了,首长特意交代了,让你先缓缓劲儿。”
“首长?”陈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心中的疑问再次翻涌。
他放下勺子,看向杨尚武,“杨同志。”
他斟酌着称呼:“谢谢你们救了我。但,我能问问吗?你们是谁?为什么救我?还有,首长是要见我?”
杨尚武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有点为难但又理所当然的表情:“我们是军人,执行任务救你,是命令。”
他看了一眼食堂墙上的挂钟:“首长知道你醒了,应该很快会安排时间见你,具体的,还是等首长亲自跟你说吧,我们只管执行命令,不该问的不问。”
他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你现在啊,就踏踏实实吃饭,养足精神,瞧你这脸色,真该好好睡一觉。”
陈默知道从杨尚武这里问不出更深层的东西了。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保密原则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心中的疑云并未散去,反而因为“首长”这个称呼而更加厚重。
是谁?什么级别?为什么要见他?
他重新拿起勺子,强迫自己多吃一点。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训练场上士兵们的身影被拉长,口号声,脚步声,食堂里碗筷的碰撞声,低声的交谈声,这些充满生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背景音。
身体的疲惫感在热食和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开始汹涌反扑,眼皮有些沉重,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昨夜惊魂的片段依然清晰,恐惧没有消失,被一种更深沉的,等待答案的凝重所取代。
他知道,休息结束后,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未知的“首长”和那个萦绕不散的核心问题,他为何会成为风暴的中心?
这支部队,又在这场风暴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小口喝完最后一点粥,将空碗轻轻放下。
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阳光刺眼,训练场上的士兵们正在做最后的冲刺。
陈默深吸了一口带着食物和阳光味道的空气,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决定他命运的谈话。
“走吧,陈先生。”杨尚武抹了抹嘴,动作利落。
“首长那边应该准备好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双腿有些发软,但精神却像绷紧的弓弦。
他跟在杨尚武身后,穿过食堂,再次踏入那条空,、安静,泛着冷光的走廊。
脚步声在光洁的地面上回荡,每一次回响都敲打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们来到走廊尽头一扇不起眼的深色木门前,杨尚武停下脚步,轻轻敲了三下。
“报告!”
“进。”门内传来一个沉稳、略带威严的声音,并不洪亮,却穿透门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