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的目标如同远方的灯塔,指引着方向,但通往灯塔的道路却需一步步踏实前行。就在林清音潜心修炼,并通过谢九安的渠道默默搜集关于昆仑的各类秘辛时,一个来自京城的邀请,打破了渡厄当铺的平静。
这日,苏曼接完一个漫长的电话,脸上带着兴奋与些许为难的复杂神色,找到了正在后院与云鹤进行灵气共鸣修炼的林清音。
“清音,京城那边……来活儿了,还是个大手笔。”苏曼晃了晃手机,“是沈家,京城根基最深的几个老牌豪门之一。”
林清音缓缓收功,云鹤轻巧地落回她肩头。她看向苏曼,静待下文。
“沈家老爷子最近病重,群医束手。沈家大小姐沈知意,是我在国外留学时的好友,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我的‘门路’,辗转找到我,说他们家位于京郊的老宅最近很不太平,怀疑是祖宅风水或者……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老爷子,想请我们过去看看。”苏曼语速很快,“报酬开得极高,高到让人无法拒绝。而且,沈家承诺,只要能解决问题,沈家藏书阁的部分古籍,可以对我们开放查阅。”
沈家藏书阁!
林清音心中一动。京城这些累世豪门,其藏书阁中往往藏有外界难以想象的孤本、秘录,其中或许就有关于昆仑,关于“镇物”,甚至关于“万诡同悲”的线索!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不过……”苏曼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些许凝重,“沈知意也隐晦地提了一句,他们家这事,之前也请过京城几位有名的‘大师’去看过,但都束手无策,甚至有一位还受了点惊吓,仓皇离开。她暗示,这事儿可能牵扯到京城玄门世家的一些……规矩和利益。”
京城玄门世家。
这是一个林清音之前只是偶有耳闻,却从未直接接触过的圈子。他们往往传承悠久,盘根错节于权力与财富之中,自成体系,规矩森严。爷爷在世时也曾叮嘱,若非必要,尽量不与这些世家产生纠葛。
“你怎么想?”林清音问苏曼。
“机会难得!”苏曼直言不讳,“无论是丰厚的报酬,还是沈家藏书阁的诱惑,都值得我们去一趟。而且,清音,我们不能一直偏安一隅。要想找到昆仑的线索,应对‘万诡同悲’的危机,京城这个汇聚了无数资源和秘密的中心,我们迟早要踏进去。现在正好有沈家这个契机。”
林清音沉吟片刻。苏曼说得有理。渡厄当铺的传承,注定无法永远隐匿于市井。与官方合作是第一步,踏入京城这个更大的漩涡,或许是必然的第二步。风险与机遇并存。
“好。”林清音做出决定,“我们进京。”
数日后,林清音与苏曼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旅程。谢九安知晓后,并未阻拦,只是提供了几个京城方面的紧急联络方式,并提醒她们京城水深,玄门世家关系复杂,务必谨慎行事。
抵达京城,扑面而来的是与江南水乡截然不同的恢弘与压迫感。古老的皇城气息与现代的繁华交织,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场。在这里,林清音能感觉到无数或强或弱、或正或邪的能量场交织碰撞,如同一锅沸腾的水。
沈家派了专车来接,直接将她们送到了位于京郊的沈家祖宅。这是一片占地极广、青砖灰瓦的古建筑群,看得出历经多次修缮,依旧保持着古朴厚重的风貌。但一靠近祖宅范围,林清音的眉头就微微蹙起。
在她“望气”的视野中,整片祖宅都被一股浓郁的、如同陈年血痂般的暗红色煞气所笼罩,这煞气中更夹杂着无数扭曲、痛苦的灵魂哀嚎,几乎凝成了实质!其凶戾程度,远超之前处理过的“凶宅古镜”!
“好重的血煞怨气……”林清音低语。这绝非普通阴灵作祟,更像是经历了某种极其惨烈的事件后,形成的集体怨念场,并且被某种力量禁锢、滋养在了这片土地上。
苏曼虽然看不见,但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靠近林清音:“这地方……感觉真不舒服。”
沈家大小姐沈知意是一位气质干练、眉宇间带着忧色的年轻女子,她亲自在宅门外迎接。寒暄几句后,她便急切地引着两人入内。
“不瞒二位,这宅子最近几个月越来越邪门。”沈知意边走边低声道,“守夜的保安经常听到古井里有哭声,老祠堂的牌位无缘无故倒地,最可怕的是,住在这附近的几个旁支族人,接连病倒,症状都和家父类似,昏迷不醒,医生查不出原因。”
正说着,几人穿过一道月亮门,迎面走来一位身着深蓝色中式长衫的年轻男子。男子约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俊美近乎妖异,肤色白皙,唇色却极淡,一双凤眼狭长,眸色深沉如古井,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以及一种……与这片血煞之地隐隐共鸣的阴寒能量波动。
“墨先生。”沈知意见到此人,态度颇为恭敬。
被称作墨先生的男子目光淡淡扫过沈知意,最终落在林清音身上,尤其是在她肩头的云鹤停留了一瞬,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随即化为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排斥。
“沈小姐,我说过,祖宅之事,我墨家自会处理。你另请高明,只怕会画蛇添足,徒增变数。”他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苏曼一听,柳眉微蹙,正要开口,林清音却轻轻拦住了她。
“渡厄当铺,林清音。”林清音平静地报上名号,目光与墨渊对视,“受沈小姐所托,前来查看。不知阁下是?”
“墨渊。”男子冷冷吐出两个字,仿佛多说一字都是浪费,“京城墨家,负责镇压此地凶煞。此地煞气已与地脉勾连,非寻常驱邪手段可解,强行净化,只会引动地煞反噬,后果不堪设想。我墨家之法,需以阴制阴,缓缓图之。外人……不得插手。”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世家子弟的傲慢与对“外人”的不信任,其“以阴制阴”的理念,更是与林清音“渡厄净化”的本心截然相反!
理念的初次冲突,在这沈家祖宅的庭院中,骤然迸发。
林清音能感觉到,墨渊身上那股阴寒的力量,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暂时“安抚”着躁动的煞气,但这种方式,更像是以毒攻毒,将煞气暂时压制,并未根除,甚至可能在其滋养下变得更深沉、更危险。
“镇压而非净化,如同筑堤拦洪,终非长久之计。”林清音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煞气根源不除,沈家之厄难解。我既受人之托,便当忠人之事。”
墨渊眼神一寒,周身阴气似乎更重了几分:“无知者无畏。此间凶险,非你所能想象。若因你妄动,导致煞气爆发,这京郊之地,恐成人间炼狱。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火花溅射。
苏曼和沈知意站在一旁,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京城的第一个任务,尚未开始,便已陷入了与本地玄门世家的理念之争与利益冲突之中。
暗流,已然开始涌动。